第3章

第3章

沈雪见心中激动!

她想睁开眼睛!

她想看看谢遇!

她想跟他说对不起!

可上下眼皮却像被针缝住了一般,怎么也睁不开!

好不容易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一大片炫目的白光又涌入眼帘,视野中白茫茫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唯有谢遇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地回响。

沈雪见不敢闭眼,生怕闭上后就再也睁不开了。

忍住胀痛感,倔强地迎着光望去。

一张面孔终于冲破白光的包围,映入沈雪见的眼帘中。

那是一张男人的脸,有些模糊,但五官依稀可辨,脸庞犹如美玉,暖而温雅。

果然是谢遇!

沈雪见的眼眸中迸射出亮光。

她欢喜地叫了声谢遇。

可就在这时,后背上忽然传来一股巨力,径直将她拖拽走!

手指从谢遇的手背上面划过。

下一瞬,谢遇和白光都不见了,视线陡然陷入黑暗中,四周的空气也仿若淤泥般粘稠!

沈雪见又急又怕,两只手无意识地挥舞,抓住什么,她忙不管不顾地一把握住!

下一瞬,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掌包裹住。

与此同时,谢遇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别怕,我在,没事的。”

“乖,张嘴。”

沈雪见信任地张开嘴。

有什么东西滑入她口腔中,很苦,特别苦!

可后背上那股拖拽她的力量却停下来了!

太好了!

沈雪见心中一喜,急忙使出浑身力气往上挣扎!

等她终于从那股黑暗的泥潭中爬出来,眼眸都还没有睁开,就听见她爹的大嗓门在吼。

“心力交瘁?老子呸!一群吃人饭不说人话的老东西,我女儿今年才十六岁,怎么就心力交瘁了!”

接着是她娘的声音。

“是啊是啊,我家雪见还小,怎么就油尽灯枯了呢,李太医,王太医,张太医......各位太医,求你们再仔细帮我家雪见瞧瞧吧。”

心力交瘁?

油尽灯枯??

沈雪见涣散的思维聚拢,终于明白自己吐血的原因了。

不是她身子不行,扛不住她爹的一棍子,是她刚刚重生回来,心神还陷在上一世的血海深仇中,受激之下,这才吐血不止,性命垂危。

心力交瘁油尽灯枯,说的不就是上一世的她吗?

至于为何又突然好转过来......

沈雪见被褥下的手指动了动,回想起昏迷中的那一幕。

当时谢遇握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让她不要害怕,还喂她吃了个什么东西,应该是药丸,因为很苦......是那颗药丸的作用吗?

这个猜测只在沈雪见的脑中晃了一下,就被她摁了下去。

谢遇小时候坠过崖,撞坏了脑袋,身体也落下了病根,隔三差五的就要病上一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为避免宝贝儿子再出现什么意外,凌王对谢遇的保护达到了极致,是断不会让他一个人半夜出府的。

更何况,此时的谢遇还处于痴傻状态,根本不可能跑到国公府来看望她。

既然不是药的作用,那应该就是她心有所念的缘故吧。

她还没有将沈谢二人手刃,还没有见到谢遇,还没有跟他说对不起......

她重生回来,不是为了原地再死一次的。

理清状况,沈雪见睁开眼睛。

“父亲,母亲。”

屋里的争执声顿止。

沈国公一个箭步冲过去,还没握住女儿的手,就被紧跟而来的杨氏大力掀翻在地。

“快快快,李太医,我女儿醒了,您快给她看看!”

李太医急忙为沈雪见把脉,接着是王太医,张太医......

七八个太医轮番上,最后又一次得出了同一个结论:

没事了!病人活过来了!

沈国公的笑声都快把屋顶掀翻了,觑着他们,得意地说道:

“怎么样,我就说你们弄错了吧,我女儿小小年纪,百事不愁,怎么可能会心力交瘁嘛......哈哈哈!”

几个被无情嘲笑了的太医面面相觑,不明白一个人的脉象,怎么一夜之间就乾坤大变样了。

分明昨晚还是心力交瘁油尽灯枯之脉啊。

几个太医出了国公府,又不约而同地进了一家茶楼,坐下来,一边探讨,一边迷惘。

另一边,沈雪见吃了些东西,力气恢复了,精气神也回来了,小脸健康又红润。

沈国公和杨氏打量女儿的脸色,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

杨氏率先开口。

她握住女儿的手:“雪见啊,我和你爹都想好了,你和谢遇虽有婚约,但是......”

“母亲!”沈雪见打断杨氏。

她知道她娘要说什么,无非就是——

“你和谢遇虽有婚约,但是你的幸福最重要,你若实在想嫁给那个谢临川,我和你爹就进宫去,求皇帝给你换个未婚夫。”

未婚夫哪是那么容易换的啊。

尤其是天家御赐的姻缘。

上一世,她爹用边关大捷的军功,外加十万兵权,这才换来了她和谢临川的一纸婚书。

重活一世,她若还执迷不悟,那她就是死有余辜!

“母亲,这件事情先放一放,不着急,我们还是先给父亲办庆功宴吧。”

一个月前,她爹在边关打了一场大胜仗,一连收复三座城池。

老皇帝大喜,不但为她爹在宫中举办庆功宴,还特意拨下钱款,许她爹在家里面再办一场庆功宴。

她不如就利用这场庆功宴,为谢临川制造一个不得不娶沈婉柔的机会。

将这对渣男贱女绑死在一块儿,看他们狗咬狗一嘴毛,互相折磨。

沈雪见认真地对杨氏道:“母亲您看,我是这样想的,我这次险些没活过来,所以我想借着给父亲办庆功宴的机会,蹭一蹭父亲的喜气。”

又去摇她爹的胳膊,问:“父亲,可以吗?”

一副小女儿家的撒娇模样。

沈国公一颗心都给摇化掉了,他只娶了杨氏一个女人,杨氏也争气的很,进门第一年就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第二年又给他生了一对孪生子......

连着五个儿子落地后,杨氏才怀上女儿沈雪见。

家里面儿子一大串,宝贝女儿就只有一个,别说女儿要蹭一蹭他的喜气,就是要他的命,他也给啊。

沈国公想也不想,立马点头同意。

杨氏更是没二话,叮嘱沈雪见好好休息,就十万火急地拉着沈国公去写请贴。

放一放好啊,说不定放着放着,女儿就把凌王家的那个二儿子给放下了。

......最好挖个坑就地掩埋掉。

同为凌王之子,她宁可让女儿嫁给傻世子谢遇,也不愿女儿和谢临川有瓜葛。

问原因就是直觉,身为母亲的直觉。

谢临川的身上有一种阴暗的气息,绝非女儿的良配,谁嫁谁倒霉。

请帖上的墨迹都还没干透,杨氏就心急地吩咐下人,赶紧将请帖送往各家府中去。

这边杨氏紧锣密鼓地筹办庆功宴的事情,另一边沈雪见也没闲着,她娘一走,她就麻溜地掀被子下床。

“春竹!”

春竹应声进来。

一张尘封多年的面孔映入眼帘。

沈雪见一见来人,鼻头就控制不住的酸涩。

春竹比她大三岁,是他爹手下将领的女儿,很小就被送到了她身边,既是她的玩伴,也负责她的日常起居。

关键时刻,春竹还负责保护她的安危,是她的近身护卫,对她极为忠诚,大刀架在脖子上面也不会背叛的那种。

上一世,春竹死于一场高热,起因是落水后受了风寒。

当时她没觉得有异。

然而如今细细一想,打小就开始习武的春竹,底子极好,怎么可能会因为小小的落水就感染风寒了呢。

那时候可是夏天啊。

再想想春竹死后,谢临川送给她的新丫环,以及新丫环过来后,她时不时就生场病的不顺,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能说,她太蠢了,蠢到仇人往她嘴里塞砒霜,她还以为那是蜜糖,并甘之若饴。

......好在她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沈雪见揉揉发红的眼圈,忍住不哭。

仇人未死,她没工夫哭。

“春竹,你去把叫沈婉柔过来,就说我找她有急事。”

春竹皱眉,本能地想劝她远离沈婉柔,然而话都到嘴边了,春竹忽又顿住,并且瞪大眼睛。

她家姑娘说的是叫沈婉柔过来,而不是叫婉柔过来。

别小看那多出来的一个字,区别大了去了!

难道姑娘她......

想到那个可能,春竹吞咽了口唾液,两只眼睛期待地望着沈雪见。

沈雪见没让她失望,正色补充道:“记住,你要表现的跟以前一样,千万不可露出什么异常来。”

猜测得到证实,春竹内心振奋,应了声“是”,转身就去请沈婉柔。

脚步轻快,宛如御风而行。

沈婉柔很快就被请了过来,进门未语泪先流,叫了声“姐姐”,就要扑过去抱住沈雪见。

沈雪见昏迷不醒的这几天,她既高兴,又担忧。

高兴的是沈雪见一死,国公府就只有她一个大小姐了。

担忧的是沈雪见是因为替她挡了一棍子,才出事的,倘若沈雪见真因此丧命,父亲必定不会轻饶她。

杨氏也会找她拼命。

再一个,沈雪见一死,她就没办法完成临川哥哥交代的事情了,临川哥哥还会娶她吗?

总结下来就是,沈雪见昏迷的这几日,沈婉柔就像那热锅上面的蚂蚁,坐也难安,立也难安,说不出的煎熬。

此时此刻,看见沈雪见没事,沈婉柔的心里面虽有失望,但也松了口气。

沈雪见也欢喜地迎上去,只是才刚走没几步,她忽然“哎呀”了声,似是崴了脚般,身子往侧边踉跄。

与此同时,春竹出手,“惊慌”地去扶自家姑娘,然后好巧不巧地撞了沈婉柔一下。

后者措不及防,尖叫着摔倒在地。

“呀,怎么摔倒了呢?婉柔你没事吧?”

沈雪见满面错愕,嘴里面说着关心的话,眼里却都是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