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野种

他竟然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我只有你啊,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眼前一片模糊,声音也不自觉地哽咽了。

发育到六个月的胎儿,是能听见外界的声音的。

还没出生,就被亲生父亲这样侮辱,该有多难过啊。

许矜却不管不顾,恶意满满地继续打击我:“你跟顾辉那档子事,早就不是秘密了,立什么牌坊?”

像是有把刀贯穿了心口,一呼一吸都带着血腥气,我垂下眼,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许矜眼里的嫌恶更加明显,猛地松开我脖子上的手,避之不及一般将我甩开:

“少惺惺作态了,恶不恶心。”

我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一阵剧痛自尾椎骨传来,疼得我呼吸一滞。

我闭了闭眼,用尽力气才说:

“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就离婚。”

吐出“离婚”两个字的时候,胸口一阵紧缩的疼痛。

没有想到,有生之年,提出离婚的竟然是我自己。

十二年,我整整喜欢了他十二年,我的青春全都是他一个人的影子。

我追着这个捂不热的男人跑了一辈子,拼命地想要追上,却始终,连他的影子也触碰不到。

现在,就连生命也快要走到尽头了。

许矜一愣,随即露出了然的神情:

“离婚?你是想谋夺许家的钱,好去养你的情郎吧。你不仅身体脏,心也脏!”

我僵住了,不敢相信许矜竟然会这么想我,难道他以为,我嫁给他就是因为许家的财产?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不会要你一分钱的。”

许矜冷哼一声,眼里是无尽的讽意,“你觉得我会信?”

我怎么忘了,在他那里,我是一分可信度也没有的,可我还是想极力向他证明,我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的。我嫁给你,是因为爷爷……”

说到一半,我猛地住了口。因为许矜的表情忽然变得非常恐怖,双目充血,猩红狰狞地瞪着我,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我蓦地想起,爷爷的死是许矜的逆鳞。

爷爷是许矜唯一的亲人,一手将他带大,对他意义非凡。

许爷爷卧病的期间,我照常去探望,因为太困了,就在病床旁睡了一会儿。

然而,就在那段时间,爷爷的氧气面罩被人摘了下来,医生过来时,他已经去世了。

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病房,所以许矜觉得是我害死了他爷爷,他却不得不依照爷爷的遗嘱娶了我。

他怎么可能不恨我?我甚至觉得,他娶我,就是为了折磨我。

许矜的情绪看起来非常不稳定,我扑上去,抱住他的手臂,哭着说:

“许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滚开!”他蓦地一声暴喝,将我一把推开,我的肚子撞到茶几,痛得一阵痉挛发颤。

他转过身,将手边能够到的东西通通砸得稀巴烂,巨响滔天,震得我不住发抖。

眼看着许矜再次伸出手,拿起了一个东西。

“不要!”我扑过去想要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个憨态可掬的陶瓷娃娃掉在地上,摔得碎裂,肚子上裂开一条大大的缝,两张平安符掉了出来。

小和尚告诉我,要妥善保管,不能破坏,否则就会招来厄运,家宅不宁。

我以前不信这些,可自从许矜生病以后,我便不得不相信,世事真有天意。

我疼得站不起来,只能拖着沉重的身体一点点爬过去,将碎片小心翼翼地捡起。

手心被锋利的碎片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往外汩汩地流血,我却感觉不到痛。

“奸夫送你的吧,这么宝贝。”

许矜无视了我十指的鲜血淋漓,在一边冷冷地说。

可我是人,也会受伤,也会痛啊。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梗着脖子,回了句嘴:

“你不也是留着蒋晴送你的戒指。”

他从来不戴婚戒,而是一直戴着初恋送的戒指。

结婚那天,他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将婚戒扔了,我翻遍垃圾袋才找回来。

许矜眼里隐隐有火焰翻腾,像是恨不得将我燃烧成灰烬,他厉声喝道:

“你还有脸提她?要不是你,小晴不会失去孩子,我们也根本不会分开!”

他一把抓起我受伤的那只手,指甲用力抠进我的伤口里,面无表情地把我往楼下拖。

十指连心,剧烈的疼痛袭来,我疼得大叫,怕得直发抖:

“我错了,许矜我错了。”

然而许矜就像根本没听见,仍然抓得死紧,将我一路从楼梯拖下来,像是拖着一块没用的破布。

我的头磕到边边角角,血流进眼睛里,染得视线一片血红。

不一会儿,他终于松开了手,“砰”的一声,在我身后紧紧关上了门。

“带着你肚子里的野种,有多远滚多远!”

里面传来他低沉的嗓音,残酷如刀,一下将我的心脏穿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