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五年前那个电话,是父亲在弥留之际打来。

“轩儿,快跑,你妈已经死了,我也不行了......跑啊,永远也不要回来,不要回瀚海城,永远,永远......”

“爸,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都背叛了,你二叔和他们......背叛了,完了,苏家全完了......轩儿,若还承认是我的儿子,就不要回来,不要想着报仇,他们会杀了你......”

“爸,爸,你说话啊爸......”

吉普车里,苏轩闭着眼睛,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五年来,他一直以为,母亲早已死了,现在想来,是父亲在担心自己不顾一切的回来,特意的安排......

五年!一千八百三十天,苏轩无法想象,这些囚禁的日子里,母亲是怎样度过的,他领军千万,万人敬仰,却让那个从小疼他爱他的母亲,蒙受如此苦难。

苏轩一阵剧烈咳嗽,嘴角溢出血丝,睁开眼睛,眼底依然一片血红。

“大天尊,你......”

“开快点,再快点,不用管我!”苏轩握紧铁拳。

男儿为国捐躯,虽死无憾,可这一刻,苏轩多年来的信念,有了一丝恍惚,或许,这个世界,没有他苏轩,还会有另外一个大天尊,可母亲,只有他一个儿子!

他在外杀敌,一心收复失土,封锁一切消息,不知母在蒙难。

他以为,报仇只是早晚的事,权衡利弊,当以国事为重,可万万没想到,父亲当年为了保全他,隐瞒了母亲的消息!

......

苏家老宅,曾是瀚海城首富旧居,五年前风光一时,如今却树倒猢狲散,这座百年古宅也因五年前的那场大火,早已只剩下断垣残壁,残砖烂瓦!

“老东西,快交出来,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此时,残破的大院中,老人卷缩在雪地里,一身衣衫褴褛,在这寒冬腊月里,基本遮掩不住她骨瘦如柴的身体,浑身满是泥污脚印。

那满头白发杂乱的披散下来,只露出嘴巴喘着白气,证明她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块馒头是我捡到的,我没有偷......”老人虚弱的解释着,乞求活命。

“捡到的也不行,你这种垃圾不配吃东西,快交出来!”

青年又是狠狠一脚踹在老人的肚子上,她弓的更像个虾米了,但还是死死地护着怀里那半块又冷又硬的馒头。

随着青年一脚踹过来,老人浑身剧烈一颤,卷缩的身子抱的更紧了。

“二子,够了,别真打死了。”

这时,从不远一间还算完整的屋子里,走出一位三十来岁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嘴里叼着根香烟,眯眼讥讽的看着老人。

“虽然是一把贱骨头,但留着还有用,万一打死了,苏少那边可不好交代。”

“老大,我就不明白了,咱们出来混的,什么时候这么惨了?”青年忍不住开始抱怨。

“做这种看守垃圾的活,怪没意思的,一年又一年,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现在看到这个老东西我就恶心,还不如打死算了!”

“苏少既然那么厉害,为什么那么害怕一个死去的人......”

“闭嘴!”刀疤脸一巴掌拍在青年头上:“出息了是不,不该问的别问,苏少没有给你钱?”

刀疤脸又指着老人对青年吩咐:“把她弄到屋里去,别冻死了!”

青年也只是敢说些抱怨的话,活还是得干的,弯腰一把揪住老人的头发,使劲往一间只剩下半个屋顶的屋子里拖。

老人一动也不动,或许,她早已懂得,该怎样才能少吃些苦头,任由青年将她拖进屋子里。

青年把她往地上一甩,踹了一脚:“你应该感谢你那个死鬼儿子,等苏少找到他的尸体,看我怎么扒了你的皮!”

先前除了为那块馒头解释了一句之外,老人无论被怎么打,都没有吭一声,可提到了她的轩儿,老人就像忽然就变成一只护崽的母虎,昏暗的眼神,都锐利了起来。

“我的轩儿他顶天立地,不会那么容易死!”老人虚弱的声音忽然抬高一丝。

“还敢顶嘴!”青年气不打一处来,挥起拳头砸在老人脸上:“要你顶嘴,要你顶嘴!”

老人被打的头破血流,脸上却带着冷笑,她嘴里不停的念叨。

“我的儿没有死,我的儿没有死,我的儿没有死......”

苏轩,她的养子,三岁时来到身前,唤她一声母亲,是她亲手一针一线,一水一饭,把他抚养成人,也是她亲手为他娶妻立业。

苏轩,是她的儿子,如今更是她的所有!

五年囚禁,日日煎熬,她的轩儿,就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动力。

“轩儿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回来,回来找你们......”

轰!

下一刻,院外铁门被军绿色吉普撞开,直接从看门的两个小混混身上碾压而过!

苏轩从车上纵身而下,一眼便看见那间大开的房门内,白发苍苍的老人。

她满身是伤,白发披散,狼狈中瑟瑟发抖的躺在地上,那小混混还在对她拳打脚踢......

苏轩呆住了,双眼血红,若不是看清老人的脸,他无法想象,她就是自己曾经,那位雍容华贵的母亲。

母亲五十多岁,却早已白发苍苍,她衣衫褴褛的躺在那里,浑身伤痕累累,奄奄一息......苏轩每多看一眼,就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狠狠刺痛他的心。

小混混早已停止拳脚,看清巍峨的身影,心里莫名发憷,出声问道:“你是谁?”

苏轩一步步向母亲走过去,每一步都沉重如山,眼泪掉下之时,低声吩咐:“杀了。”

“是,大天尊。”翼火也面色凝重。

她的武力值虽比不上兄弟们,但对付这种小混混还不在话下,只见靓影一闪,便到了青年身前,手里的手术刀,寒光闪过,眨眼间割开青年的咽喉!

滚热的鲜血挥洒,苏轩已经到了母亲身前,高大的身影,刚好挡住母亲的视线。

“你是......”苏母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激动的浑身颤抖:“你是我的轩儿?”

苏轩的眼泪在往下掉,这一刻,他居然没有勇气告诉母亲,他就是她的轩儿!

下一刻,苏轩不顾母亲浑身的泥污,一把抱在怀里,紧紧抱住,紧紧抱住,喉咙里干哑的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一定是在做梦,这个梦真好,求老天爷别让我醒来了啊!”老人湿了眼眶,泪水无声,伸出颤抖的手,抚上苏轩的脸颊。

他闭上眼,任由那冰凉的手指,触摸在脸上。

一如当年的少年,感受母亲手上传来的温度,感受多少年了,没有尝试过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