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及至晌午,流金村浩浩荡荡的逃荒队伍,也停了下来,准备避下热辣的太阳,吃些东西补充体力了。

村人们四下里寻着荫凉的地方,以户为单位,席地而坐,吃起自己带的干粮来。

因着村子里有不少老人孩子,顾及到他们,队伍的行程并不算快。走走歇歇的,这半日下来,也算不得多累。

梅清昱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来,里头是他先前做的好些个野菜饼子,干巴巴的。

粮食并不算多,梅清昱很是珍惜食物,拿了两张野菜饼子出来掰开,兄妹四个分着吃了。

旁边不远处的树荫底下,村人宋月兰拿石头起灶生火烧了水,见四个孩子在那干啃野菜饼子,实在有些看不过去,偷偷送了些咸菜跟热水过来。

“自家做的萝卜咸菜,你们就着野菜饼子吃。”宋月兰小声道,“婶子这边也拖家带口的,也帮不上你们多少。”

能在这种时候伸出援手,梅家几个孩子已经很是感谢了。

怎么着,都比那个丢下他们就跑的乔画屏要好多了。

“你们四个那小后娘呢?跑了?”

一道满是恶劣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村子里的小霸王,曹宏昌。

他生得人高马大的,又因着舅舅在县里头当衙役,向来是村子里的孩子王,领着一群小毛孩,天天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惹得鸡飞狗跳的。

但这小霸王,先前跟梅清曜比力气输了,又被梅清昱阴了一次,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打那以后,他就只敢动动嘴皮子,挖苦一下梅家四兄妹了。

“关你什么事!”梅清曜瞪了曹宏昌一眼,粗声粗气道,“你是不是还想吃拳头?”

曹宏昌嘿嘿一笑:“我看你们这四个没人要的野孩子,能走多远!”

“走多远也不管你的事,咸吃萝卜淡操心的。”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梅家几个孩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头一看,就见着乔画屏手里拎着一只野兔,肩上背着长弓,正大步往他们这边走来。

曹宏昌一见乔画屏来了,撇了撇嘴,跑了。

她竟然又回来了?

老二梅清昱嘴唇微微动了动,终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倒是梅清曜,忍不住就嚷嚷起来了:“你怎么回来了?”

树荫下乘凉吃饭的村人们,都忍不住往这边看了过来。

他们个个都以为乔画屏趁机丢下四个拖油瓶跑了,倒不曾想,这乔画屏竟然又回来了?

乔画屏啧了一声:“曜曜,你这什么话,我先前不是说了?不过回去一趟拿些东西,怎么就不回来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她三连发问,直问得梅清曜都接不上话了。

把她当什么人了?

若是以前,梅清曜立马就能说出一堆形容词来,什么阴险什么不要脸什么歹毒女人。

但眼下,他却莫名的说不出口了。

好在乔画屏也不是真要从梅清曜嘴里听到什么答案。

她不甚在意的拎起手里的兔子,喜滋滋的显摆道:“看看这个,够肥吧?我回来的路上运气好射到的。今晚上咱们可以加餐了。油滋滋的烤兔子,吃不吃?”

这兔子其实是昨儿她猎的,只不过她的空间大概是有保鲜的作用,昨儿血淋淋的兔子进去,今天取出来,依旧还是血淋淋的,鲜血都还没凝固,看上去跟新猎到的没什么区别。

梅家几个孩子,都没说话。

只有老三梅清晃,咽了口口水,眼神灼灼的看着乔画屏手里的兔子。这兔子肥的很,想都知道,烤出来会有多香。

简直就是梦中情兔。

连带着,梅清晃觉得这个恶毒的小后娘也顺眼了几分。

乔画屏把兔子拿麻绳挂到了推车边上,见几个孩子手里还拿着野菜饼子,显然这就是他们的午饭了。

乔画屏手一顿,从肩上的褡裢里取出几个煮好的蛇蛋来。

“拿着。”

乔画屏不分由说的往梅清曜手里一塞:“去给你弟弟妹妹分一分。”

好歹补充下优质蛋白。

梅清曜犹豫了下,还是依言去分了蛇蛋。

梅清映分得了两个,她犹豫了下,剥了一个,小步朝着乔画屏走来,伸着胳膊,递向了乔画屏。

乔画屏心里美翻了,直接就着梅清映的手,张嘴把那颗小小的蛇蛋给一口啊呜了。

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就见着梅清映又哒哒哒的跑走了。

乔画屏有点遗憾,不过她也知道,凡事都得循序渐进嘛。

晌午太阳最辣那会儿避过之后,逃荒的长队又缓缓动了起来。

这是逃荒的头一日,大家的精神状态与体力都还算不错,再加上下午天气渐渐凉爽起来,这支拖家带口的逃荒队伍,走走歇歇的,共走了差不多近三十里的山路。

毕竟山路不太好走,这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临近日暮,村长带着村子里的几个青壮年,在附近寻了几处避风的山洞,又抽签抽出了十家,每家出一个青壮年,编成两队,分为上半夜下半夜巡夜,以免有野兽或者旁的风险靠近。

乔画屏她们分到的山洞不算大,大概也就分了十来户人家。

乔画屏把小推车上的油毡布取下来,往地上一铺,隔开地上的潮气。

她刚想提醒几个孩子把铺盖铺上可以休息会儿,结果就见着几个孩子直接躺在那油毡布上,蜷缩着睡着了。

乔画屏看了会儿。

这山洞常年不见光,到底是有些阴冷。

她趁着山洞里不见光,装着在行李中翻捡,实则是从空间里拿出了一床晒得绵软崭新崭新的新疆长绒棉棉被来。

她手一伸,给几个孩子把被子盖上,轻手轻脚的从小推车上把兔子解了下来,拎着兔子出去了。

她走后,梅清昱睁开了眼,神色有些复杂,盯着漆黑的山洞顶发了会儿呆。

身上这被子是从未感受过的绵软舒服,也不知道这女人是什么时候藏了这样的好东西。

他更不理解的是,那恶毒的小后娘,竟然舍得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他们盖?

饶是梅清昱再聪明,他也想不出来这是为什么。

乔画屏拎着兔子去了溪边,她把手伸进了褡裢里,掩住她从空间取出了一把瑞士军刀的动作。

这瑞士军刀,用来剥皮,堪称是大材小用,不过,用起来是真的顺手。

乔画屏手脚麻利的借着溪水把兔子放了血剥了皮。

在溪边做饭的并不是只乔画屏一个,不少人家都在溪畔堆了石头起了灶,她们看着乔画屏那麻利的给兔子开膛破肚的动作,直倒吸凉气。

乔画屏架起了火堆,直接开始烤兔子。

这兔子因着那山林邪门没人敢进,生得很是自由自在,这膘肥体壮的,谁见了都要竖着大拇指夸一句长得真是很为人类着想。

乔画屏这一烤,都不用额外刷油,那油脂,滋儿哇滋儿哇的就从兔子肉上冒出来了。

晚风一吹,简直就是香飘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