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和离

8

在雨里倒下之后。

母亲就发了高烧,神志不清的。

整整三日才清醒过来。

父亲从没想到过一向温顺的母亲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什么意思?你要和离?”

父亲轻蔑地笑了声。

“白昭,我早就知道你看不起我了,你不就觉得你身份高贵,我配不上你吗,可是当初是你自己要嫁给我的。”

“你要知道,当初要不是我救你,你能够活到现在?要是我知道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当初我就应该让你死!不然现在我也不会娶你这样一个东西。”

“想着你好歹是个公主的身份,娶了你至少能让我当上个高官,结果你看看现在,你什么都给我带不来,还一天到晚就会惹事儿。”

“我就让你做个饭,这种小事你都做不好,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呀,看看你现在这个又脏又丑又弱的样子,除了我谁还会要你?”

“你还想和我和离?你是疯了还是不想活了?”

一句句恶毒的话从父亲的嘴巴里说出。

他每说一句母亲的脸色就白上一分,我冲过去挡在母亲面前。

“父亲,你不可以这样说母亲!”

明明母亲已经付出得够多了,可为什么在他那里,他永远都只会责骂。

母亲的爱意换来的就是这些吗,就是这样的责骂,这样的讽刺,这样的恶意。

父亲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

“大人说话哪儿轮得到你管,滚!没有用的东西!”

我捂着脸抬头看他,还要说话,却被母亲拦下。

她细细抚摸我的伤口,“南浔乖,你先出去。”

我拉着她的手,我怕母亲一个人留在这里受到伤害,“母亲。”

看出我的担忧,她给了我一个眼神。

“母亲知道怎么做,去吧。”

我依依不舍地退了出来,屋子里又争吵起来,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父亲暴躁的声音。

偶尔才传来母亲轻轻地反驳。

想也不用想这场争吵是父亲占了上风,而十几年来经常是这样的。

无论事情是不是他占理。

我找了个人才问清事情缘由,不过是母亲做饭的时候不小心将父亲不吃的一种食材放进去了。

父亲并不对那个食材过敏,只不过是不爱吃罢了。

就像他对母亲一样,只是不爱。

不爱,所以不会善待。

9

要和离的事儿,不到半天整个侯府都知道了。

我前几日刚闹过事儿,侯府这一群人惯会做表面功夫,虽然前几日他们刚吵过。不过现在他们自然要团结起来看我家笑话。

小叔特意晚饭的时候要大家聚在一起,表面上说是联络联络感情,但实际上想干什么大家都门清。

果然饭没吃两口,就有人开口了。

“成峰,听说嫂子要跟你和离呀,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要不和我们大家说说,大家帮你评评理。”

小叔也在一旁搭腔,“是啊,大哥。人家嫂子可是公主出身,在我们这种破落户啊肯定是意见很多的,人家可是金凤凰嫁到我们这鸡窝里了。”

祖母冷哼一声,“当初我就说让你不要娶她,我们杜家的媳妇儿哪个不是能干的人?就她一个人娇贵,什么和离?成峰,明天你就给她写封修书。”

“就是就是,嫁进来这么多年了就生出那么一个闺女,一点儿都不争气。要我说,现在和离也可以,还可以再娶一个,说不一定还能再生个儿子呢,不然这偌大的侯府以后谁继承啊?”

“听说呀,宫里面的人都乱得很,谁知道她是不是以前干过什么谋财害命的坏事儿,所以现在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

侯府人本就多,他们东一句西一句的,将母亲贬得一无是处。

甚至声音都渐渐大起来,不顾及母亲就坐在这里。

我站起身来,大喊一声:“够了!”

掀翻了整个桌子。

既然不想吃饭,那就都不要吃了。

10

杜家的人总是说母亲从来没有帮过他们,但实际上,母亲明明帮过他们很多。

大婶家的儿子看上了一个寻常人家的姑娘,人家不愿,他竟然用强。

告上官府之后,他们没办法,就天天来求母亲帮忙。最后周旋之下,用钱解决了事儿。

大婶一家忘得干干净净,母亲却时常去关心那个姑娘,她心里带着愧疚。

小叔现在的差事是母亲帮忙找的,当初说日后定会记得母亲的恩情。

现在我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堂姐的嫁妆也是母亲出了大半。

只可惜这些付出都像石沉海底,毫无波澜。

至于我那个常常说母亲什么都没有帮到他的父亲。

其实因为母亲的关系,外祖曾经给他一个小官,官位虽然不是很高,但胜在清闲。

这样一个许多人都想要的官位,他却嫌弃那个职位累,嫌弃官位小,嫌弃俸禄少,没干几天就不干了。

还埋怨是母亲不行,没有办法给他找一个好差事,可他自己从来都不会努力去想办法。

我冷眼看着坐了一圈的人,“这样议论当朝长公主,你们都是嫌命长了吧!”

“天天拿我母亲的身份说事儿,你们倒是认真想想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是你们这些人能够谈论得起的吗?”

他们都被我刚刚的举动吓了一跳,缓了好一会儿祖母才开口,“白南浔,你算什么东西?”

“她白昭竟然嫁到了我杜家,就要守我们杜家的规矩,就是我们杜家的人。要她死要她活,是我们说了算。”

“我管她以前是什么人,在这里她就是我们杜家的媳妇儿,就要听我的话!”

我内心嘲笑他们的蠢笨无知和自大。

母亲站起身,“我自以为嫁到杜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任何对不起杜家的地方。”

“没想到你们心里就是这样想我的。”

“既然你们都觉得我如此不堪,对不起你们杜家,那和离吧,对我们都好。”

父亲冲上来想要打人,被我拦下,“你这是要干什么?”

“堂堂一个侯爷打女人,传出去不知道多少人笑话呢?”

他和我对视几秒,无奈放下手,继续用恶狠狠的眼光看着我和母亲。

仿佛要用眼神把我们凌迟。

我也毫不客气地回看过去。

不就是瞪眼睛吗?谁还不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