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女商

席间,风弋清和明月朗聊了很多,说的多是大楚各地风情和奇闻异事,引得风弋清十分向往。他们的谈话中鲜少涉及风弋清病情之事和楚离,或是有意避之,或是无从说起。原来明月朗是个十分健谈的人,只是平日不爱说话,虽则外显温和,实则不与人亲近,这一点从他给人看病必收报酬可以看出,作为医者,他似乎并没有悬壶济世之心,只随心情。若他高兴,哪怕是一壶水的报酬他也看病,但若是他不愿即便是价值连城也无法请得他出手。但是若与他深交之后,便会觉得这也实在是个妙人。

“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你已出来半日,楚离这会儿该是真的着急了。”酒足饭饱之后,明月朗开口道,风弋清出来半日,楚离必定已派人来寻,只是现在还未找来,若是一会儿有什么突**况,着实有些不方便。再则以楚离的性子,现在肯定着急万分,不过是被事情拖住才无暇顾及。

“说得也是,小晚我们走吧,不然王爷一会儿该担心了。”风弋清满足说道,酒足饭饱,她也有些困乏了,是该回府休息一下,虽说她醒来后精神好了些,但到底是一具病体。

“属下参见王妃!属下无能,请王妃惩处。”风弋清和明月朗刚走到王府门口,便遇到早晨出门寻她的断玉等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风弋清会去什么地方,刚才听人说起王妃买下整个织云阁,便匆匆赶过去,结果早已经人去楼空,只得悻悻而归。

“你们起来吧,是我自己想出去的,你们有何错?回去吧。”风弋清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是不愿给人添麻烦的,何况楚离竟然如此兴师动众的找她,看来当王妃还真是没有什么自由啊。

“月朗,今天真是谢谢你请我吃饭啦,我有些困了,下次我会请你。”风弋清实在有些困了,只想好好的睡一觉,便道了别径自朝自己的清苑走去。明月朗也快步回到别院,他也得好好的研究一下风弋清常用的龙云散,看能否有所发现。

“王爷,王妃刚刚睡下了。”小晚看着急走而来的楚离,回道。刚刚议完事的楚离便急忙回复,听断玉说风弋清已经回了清苑便又匆匆过来看看看,而此时的风弋清早已经睡下。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下次王妃再出府要记得通报。”处理吩咐道,今天一上午他都没有心思想别的,生怕风弋清又出了什么意外。不知怎的,自从风弋清醒来之后,他便有些患得患失。而此时看着熟睡中的风弋清他才感到稍稍的安心,也有了心思细想一下刚才与一帮老臣们的谈话。如今大楚边境不断遭到邻国滋扰,大有进犯之意,许是先皇与各国签订的百年和平之约即将到期,各国又开始蠢蠢欲动。奈何当今圣上并不重视,只当是邻国想借此谋取经济利益,便打算再次与各国签订协议,退让经济利益。然而北部白祗、东南乎河、西部西宛等较大国家狼子野心,企图进扰大楚占得土地,边境地区更是民不聊生,分明是向大楚宣战。几十年的和平,大楚军权集中在皇帝手上,皇帝不发令,无人敢动半分。而这件事也成为近段时间以来朝堂的主要议事,大家都希望有人能站出来让大楚与各国一战,再续和平。皇帝楚胤却态度坚决,他在为近二十年,这二十年来虽说大楚没有多大进展,但是也一直维持着大国地位,别国不敢觊觎,如今他怎肯用战争打破他所看到的“和平”,所以许多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了先皇看重,如今又年轻气盛声名正好的楚离——离王身上,希望他能站出来统一全局。这次议事不只是他们第几次秘密议事,而议事内容也绝不仅止于此。只是楚离现在还无法下定决心,在位者是他自小敬重的皇兄,身为皇弟又是臣子,他又如何能违背他。只是近几年来,楚胤重商农民破产,各地百姓更是怨声载道,农业作为国之根本开始动摇,社会混乱加剧,的确不似上位初那般稳定,而各国也开始滋事,边境不宁,这又让楚离陷入矛盾之中。

不觉时间已经过去多时,风弋清也从睡梦中醒来,看见楚离正在窗边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不只是刚睡醒还是别的,竟脸红起来,看得楚离不禁发笑。

“听说你把整个织云阁都买下来啦?”楚离看到风弋清的窘状,又想起刚才听人回的风弋清在织云阁的事情,觉得十分有趣。

“王爷,你听我解释啊,事情其实是这样的”风弋清认为楚离要兴师问罪,便准备乖乖认罪。

“你可知买下整个织云阁要花多少钱?”楚离打趣问道,常人在织云阁买绸缎也不过几件,即便是京都权贵之家每月特供也不过如此,她的王妃倒好,竟将整个织云阁买回家中,还让人直接到府里做成衣,还真是开了京都先河。

“多少钱啊?王爷要是不喜欢,我让他们退回去就是,反正我也没有用。”风弋清小心的问道,难道那个织云阁真的连他堂堂王爷也买不起,那不就是黑店了吗?但是,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你可知织云阁的东西出手就没有再回的道理,我还不曾听说有人敢退他家的货,我的王妃莫不是又想开这个先例?”楚离继续说道,他以前怎么不曾发现他的王妃这般有趣?若不是他每天都与她相伴,他甚至会怀疑是不是有人换了他的王妃。

“怎么能这样呢?”风弋清有些气不过了,居然不满意还不能退货,这难道就是店大欺客吗?

“好了,别气了。织云阁的人已经把东西都送来了,我已经将他们安排在西苑中做工,你若有兴趣,过去看看便是,只是不要太过劳累。”楚离笑道,在说下去便没了生趣,不过是一个织云阁,他离王府还是买得起的,风弋清的红装其实也都出自织云阁之手,价格比之织云阁高出数倍,自然也就不在话下,只是惊异于风弋清的做法罢了。

“听小晚说你想着红装,那下次若想换别的,直接叫人送进府中便是,何必亲自出去,万一出了事怎么办,知道了吗?”楚离柔声道,他并不怀疑风弋清突然的改变,虽然风弋清的红装的确好看,但是这色彩也确有些烦躁,与风弋清的病情无益,换换也确是好的。

“那你花了多少钱?”风弋清还是有些纠结,向来一定花了他不少的前钱,她从未想过一向节俭的她到了古代竟然如此败家。

“好了,不要再想了。只是以后就如你自己说的那般,想买什么买回府中便是,其他的有我。”楚离宠溺的说道,今天风弋清在织云阁说的话他虽没有亲耳听到,但还是很高兴。

“你都知道啦?”风弋清更加的不好意思了。

“王爷,有人来拜访王妃。”小晚回道,风弋清和楚离均是一惊,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拜访风弋清,实在是想不出会是谁?

“你今日在外面可还遇见过别人?”楚离问道。

“没有,我保证!”风弋清说道,今天除了遇见明月朗和左芊芊,她没有遇见过其他任何人,难道会是左芊芊?不可能啊!

“请他进来吧!”楚离吩咐道,既然来了就应该接待。“那我先去找月朗,晚膳时再过来!”在府中他并不担心,既然来客未说明要见他,那就说明并不希望他留下来。这样的风度也不禁让风弋清对他添了几分好感。

“民女见过离王妃!”来人青丝发髻半挽,分明是**模样却不自称民妇,而称民女,一袭素白衣裙更是添了几分仙气,风弋清何曾认识过这样的女子?那女子也不下跪,声音温婉却又不卑不亢,又有几分豪气藏身。

“免礼,请坐,不知这位姑娘找我何事?”风弋清问道,她着实不知道她们有过什么交集。

“听闻王妃今日买下了整个织云阁,我次来是希望王妃能割爱相让。”那女子也不再称民女,而是以我相称,并不因风弋清是王妃而卑屈。

“哦,这件事啊,不知道姑娘喜欢哪些,拿去便是。今日是我冲动了些,不想又给他人添了麻烦,倒是我疏忽了。”风弋清歉道,的确,织云阁是京都权贵的首选,今日她这样一闹不知有多少人会失意,只是眼前之人居然能找到府中来,不知是哪家?

“王妃果然是爽快之人,那我就直说了,我想要的是今日尚书府千金要买的那两缎织锦。”那女子直说道,难道是左芊芊搬来的救兵?

“原来是左妹妹找来的救兵啊,只是我以叫人做了成衣,怕是不能还给她了。”风弋清实在是想不到左芊芊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居然搬救兵到府中来讨要,就为两缎织锦,也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吧。再者说,眼前之人气质高雅,也不像是左芊芊的同流啊,没有半分京都女儿的脂粉气,倒尽是自然之气。

“我想王妃是误会了,我并非是左小姐的救兵,只是那两缎织锦本不是织云阁之物,所以冒昧前来找王妃讨要的。”对面之人解释道。

“你怎知那不是织云阁之物,你又凭什么向我讨要?”风弋清本就觉得她不应该是左芊芊的说客,只是她不明白此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实不相瞒,民女夫家姓怀,我是织云阁的东家。前日因为下人过于匆忙,一时疏忽错将那两缎织锦放在了织云阁中,相信王妃也看出来那两缎织锦不同于其他锦缎,那是产自南州的云锦,是非买之物,所以我才敢斗胆向王妃讨还。”怀言坦白道,若不是今日掌柜错将两缎云锦卖给风弋清,她还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借口来见见这传闻中的离王妃。

“你姓怀?是织云阁的东家?难道说你就是大楚皇商怀言?”风弋清惊道,她在书中看到过关于大楚皇商的记载,乃是南疆怀姓人士,主权人是怀家媳妇,因丈夫是家中独子,而又因病逝世之后,其妻不愿再嫁便接手打理祖业,产业遍布各国,涉及领域丰富,凭借着强大的根基,加上怀言经商的天赋,短短几年便成为了大楚皇商,在许多领域甚至是垄断经营,比如纺织。只是相传怀家虽然是皇商,产业遍及各国,京都也是其商业发展的重地,但是却祖辈定居在南疆,怀言也鲜少出面,都是委派他人照管各地生意,踪影更是飘忽不定,难以找寻。风弋清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怀言竟然是个出尘绝艳的女子,估摸着也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可看起来倒像是二十左右的妙龄少女。世俗中过,却不惹尘埃,身上没有半分商人的铜臭气。

“正是民女,承蒙王妃谬赞了。”怀言仍然不卑不亢,并不因风弋清知晓了她的身份而有所改变,依然十分平静。

“没有谬赞,试想一个女子能将自己的事业做得如此风生水起,哪个不应该敬佩?前几天我还在想要是能见一见多好,想不到今日就得以尝愿,真是缘分啊!小晚,快去西苑把那两缎织锦拿过来。”风弋清吩咐道,诚然,她十分敬佩眼前之人,莫说是在古代,就是在现代,能将事业做到这般地步的女人那也是值得人敬佩的,有特别是她一直以来都特别仰慕那些历史中有所作为的女子。

“王妃果然是爽快之人,倒不似传闻所言。先前离王通过我怀家向天下搜罗红装之时,我还在想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能得离王如此相待,今日一见该是值得的。”其实从传言来看,怀言也曾因风弋清的妖女之名而对她有所关注,只是苦于没有理由得以一见。尽管作为皇商,但是怀家有自己的信条,就是不可与皇家之人交往过近,所以哪怕是离王亲咐怀家搜罗红装和天下奇药,怀言也鲜少亲自出面。

“传闻说我是妖女对吧?今日左芊芊也一口一个妖女的叫,可我自己倒不知我如何就成了妖女了,莫不是有人看见我吃过人?”风弋清也正惊讶,“虽说我身带奇症,但是世间奇难杂症者甚多,难道就天下皆妖啦?”风弋清忍不住怨道,不过是某个先天性疾病罢了,奈何古人迂腐却说是妖。

“世人凡眼,看**这世间诸多异世事,王妃也不必放在心上,世事到时自有论断。”怀言说道,她也曾受世人诟病,夫死守贞本是佳话,却因为她经商抛头露面而为世人所不容。

“其实怀言此次前来,虽以云锦为名,实则是想交王妃这个朋友,只是不知王妃是否愿意交我怀言这个朋友?”的确,怀言此次确是想来结交风弋清,一来对风弋清的“死而复生”感兴趣,而来也是受命前来。

“你说哪里话,即是朋友便不必称我王妃了,你就叫我清儿吧。”风弋清欢喜的说道,她其实不善与人交际,能有人主动与她相交,她自然高兴,何况此人还是她所敬仰。

“我年龄比清儿大,如果清儿不介意叫我一声姐姐如何?”怀言问道,她现在是真真喜欢上了这个王妃妹妹,似乎与京都其他夫人小姐大不一样。

“好啊,那以后我们就以姐妹相称,言姐姐!”风弋清更加欢喜。

“王妃,这是您要的那两缎云锦。”小晚端着那云锦回来。

“好在裁缝还没有动工,言姐姐就拿回去吧,希望不要怪罪妹妹今日的莽撞。”风弋清不好意思的说道,不过她在心里却想到多亏了自己的冲动才得以交到这样的朋友。

“清儿妹妹难道忘了,姐姐今日来实则是交妹妹这个朋友,妹妹既已买了这两段云锦便是妹妹的了,出了怀家的货品便没有收回的道理,想必妹妹是知道的。况且,这也是你我二人结交的信物了,今日见妹妹便知也是性情中人,这云锦能为妹妹锦上添花也是它们的福分了,若落到别家怕是反倒糟蹋了。”怀言说道,的确,今日一见风弋清气质如兰,正衬得上清秀雅丽的云锦。

“既然姐姐这般说我也不假意推脱了,今日妹妹到织云阁也确实是为绸缎布匹而去,想添置一些新衣,换一换心情。”风弋清也不推辞,清明之人大抵都是如她与怀言这般。

“一直以来妹妹的衣装都出自怀家,今日之事也是缘分,日后妹妹再有需要直接跟姐姐说便是,姐姐是俗人,这些俗物还是有的。”怀言说道,京都之人多穿织云阁之物,但是风弋清穿得却是别有一番风味,尽显锦缎原有的神韵。

“今日织云阁中的锦缎不知够我穿多久了,只是姐姐这样说,以后若是有新的样式便给妹妹看看就好,姐姐以后可要常来。对了,还不知姐姐现在住在何处,日后我也好去拜访?”风弋清问道。

“我刚进京不就,现住在西街竹庐,妹妹日后可到小庐常聚,只是妹妹莫要告诉旁人,即便是王爷也不要说,可行?”怀言说道,她愿意结交风弋清,但是不愿他人打扰她的生活,特别是不愿那人知道他已进京,徒添烦恼。

“这个当然,虽不知姐姐有何用意,但人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那这就是我们两姐妹的秘密啦!”风弋清黠道。

“那今日妹妹就好生休息,改天咱们再聚!”怀言说着便要告辞,风弋清也不强留。

“那我送送姐姐吧,改天我去竹庐找你。”风弋清和怀言一同出屋。

“妹妹切记姐姐的嘱咐。”怀言再次说道,可见其实在不愿让他人知晓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