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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早有准备,我还是大为震惊。

心痛、失望逐渐爬上心房。

裴惊寒归来的五个月里。

我慢慢接受了一个残忍的事实:曾经只钟情于我的夫君移情别恋,另有佳人。

从前的矜贵自持变成了令他讨厌的古板清冷。

裴惊寒说我嫉妒成性,毫无正室的容人之量。

他说他爱柳月凝的温柔小意,喜欢她像菟丝子一样把他当作唯一的依靠。

眼睛不会骗人。

裴惊寒看我的眼神里全无爱意。

夫妻六年,情意消亡、喜新厌旧是人之常情。

我可以接受他不爱我。

但棠棠是他的女儿,他怎能如此漠视女儿的性命?

想到女儿还在等我。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出侯夫人的气势厉喝一声。

“大胆刁奴,竟敢欺上瞒下!棠棠是侯爷的血脉,若是有个好歹,你担待得起吗?”

“让开,本夫人要进去谁敢阻拦!”

守门婆子被我唬住,唯唯诺诺地让出一条路。

我一喜。

正要抬步进去,便听见一道清朗而不失磁性的声音。

“那本侯可拦得住你?”

来人正是裴惊寒。

撑着一把油纸伞,容颜如玉,身姿伟岸。

杀伐气与贵气在他身上完美融合,让人不敢直视。

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侯爷,棠棠起了高热,派个大夫去给她瞧瞧吧!”

我上前一步,将自己暴露在冰冷的雨幕里,苦苦哀求他。

裴惊寒嗤笑一声,侧过身子,指向内院忙碌的场景。

丫鬟婆子端着热水进进出出,面色惶恐。

雨声混杂着产妇凄厉的叫声,莫名有些瘆人。

“听见里面的惨叫了吗?若非裴语棠顽皮,纵容那只畜生惊扰月凝,月凝怎会受尽苦楚命悬一线?你一副慈母心肠不忍出手管教,便让我来教教她规矩!”

我忍不住辩解。

“棠棠绝不会放任小猫伤害柳姨娘。她......”

裴惊寒一挥袖袍不耐打断。

“她就是故意的!小小年纪心思恶毒,担心即将出世的弟妹分走她的宠爱,便出此下策伤害月凝。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说不定就是你这个当娘的在她耳边日夜念叨,才会让她起了歹心!”

“现在落到这样的下场都是她咎由自取,哼!”

院内惨叫更甚。

裴惊寒急着回去陪心上人,离开前给守门的婆子下了死命令。

“今晚把门看好了,要是这院中弄丢了一根针,本侯拿你们是问!”

厚重的大门无情关闭。

任我怎么拍打叫门都无人应答。

“侯爷,侯爷!”

“裴惊寒,你开门哪!棠棠高热不退,求你分一个大夫去给她看看。”

“她才五岁,身子又弱,我怕她熬不过今晚!”

雨势渐大,我的心越来越沉,不觉泪流满面。

“裴惊寒,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只要你肯救她,我愿意自请下堂,成全你和柳月凝!”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传来婴儿嘹亮的啼哭。

我赶紧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揽月阁里,下人们连声说着吉祥话,恭喜裴惊寒喜得贵子。

裴惊寒爽朗大笑,一派喜气洋洋。

看来柳月凝顺利生产,母子均安。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想来裴惊寒总该消了气,愿意借我一个大夫了吧?

“夫人,夫人——”

墨兰披着蓑衣小跑过来。

眼眶通红,嘴角颤抖,带着哭腔告诉我:“夫人,**没了!”

轰——

脑中一片空白。

我定定望着那扇门。

仅仅一门之隔。

他们在屋里庆祝新生,我在雨夜失去女儿。

我抱着棠棠从天黑坐到天亮,又从天亮坐到天黑。

她小小的身子渐渐失去温度,看着像是睡着了。

但我知道。

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

再也不会叫我“阿娘”,整天和我斗智斗勇,只想多吃一块云片糕。

棠棠是夭折的,进不了裴氏宗祠和祖坟,自然也享受不了香火供奉。

青竹没法,找人打了冰棺,把棠棠放了进去。

我便不分昼夜地守着冰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