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就一句话,沈幼薇脸色一变。沉默一会她才开口:

[去公司,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

我笑了一下,[看见你身边的那个男秘书,和你面对面贴着一起处理文件。]

沈幼薇面色不虞,[你在乱说些什么!你以为我这么空闲吗?公司多的是事,你整天待在家里,你懂什么!]

我转过头,[所以,我已经配不上你了,是吗?]

沈幼薇看着我满脸的失望,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她抱着我的腰,靠在我怀里,难得放轻了语气。

[好了,那只是我随口说的玩笑话。我和周子期没什么的,你不要乱想。你看,我每天都会回来,从不在外过夜,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我抓住沈幼薇的肩膀,一字一句认真的说。

[把周子期调到省外的分公司,他留在你身边,只会让我们越走越远。]

[陆尘,都说了没什么,你到底在作什么!]

沈幼薇甩掉我的手,可我态度坚决,罕见的没有软下来。她看着我黑沉沉的眼睛,随后叹了口气。

[陆尘,我只是觉得她像曾经的我。家境不好,受人欺负,但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到了这里。我想帮助他,也就是帮曾经的自己。]

我讥讽一笑,[那接下来呢?像我曾经对你做的一样,你去帮助他,拯救他。最后,你们在一起,和你我一样。只不过,这次成为救赎曙光的不是我,是你!]

沈幼薇脸色苍白,她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做以前我做过的事,最后沈幼薇让步了,她同意把周子期调到外地。

晚上躺在床上,我们彼此相顾无言。我只能假装沉沉睡去,迷糊中听见沈幼薇叹息一声。

[我做的还不够多吗?为什么你还不满意呢?]

5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我看见女儿出现在家里,我开心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爸爸!]

女儿阮阮跑过来扑进我的怀里,我将她抱在怀里,慈爱的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蛋。

沈幼薇拿着行李箱走过来,她穿着绿色的裙子,站在逆光中,发丝被风拂乱。

她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温柔的说:

[一家人好久没有出去旅行过了,我们去上海好不好啊,阮阮?]

我有些晃神,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刚在一起的时候。

女儿拿着棒棒糖开心的点头,她的小手搂紧了我的脖子,将沈幼薇也拉过来,在我们两个人的脸上一左一右都吧唧亲了一口。

我的心里暖暖的,只是对于上海,我心里有一瞬间的紧张,周子期被调去的就是上海分公司。我看着沈幼薇难得抱起了女儿,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我也摇头把停止乱想。

到了乐园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坐了过山车,一起穿着雨衣穿过激流险滩。我们笑的很肆意,和其他的家庭一样。

到了下午排队的时候,我抱着女儿,想着把手里的头箍戴到沈幼薇头上,肯定很好看。一回头,却发现人已经离开了。

我四处张望,才远远的看见沈幼薇接着电话匆匆往出口去了,我垂下眼眸掩饰眼底的失望和落寞。

阮阮转过头,指着沈幼薇离开的方向。

[爸爸,妈妈去哪里了?]

我勉强扯出笑容,[妈妈给你准备惊喜去了,晚一点回来。阮阮乖,我们先玩好吗?]

阮阮点头,我收拾好情绪,陪女儿开心的去玩各种项目。但直到天色变晚,女儿已经累的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失神的看着远处的城堡,心里思绪万千。直到烟花绽放,怀里的女儿揉着眼睛醒过来。

兴奋的指着城堡,[爸爸快看,是烟花啊。爸爸给妈妈录像,回去给妈妈看。]

我点头,心头泛起苦涩,我颤抖着手把烟花全程录像,手机却弹出一条信息。是沈幼薇的,她说上海的分公司出了点状况,她会晚点过来。

与此同时,周子期的消息也弹了出来。一个短暂的视频,视频里沈幼薇正在背对着,她在照顾生病的周子期。

[陆哥,你放手吧。幼薇说了,对你的都是感激,五年了,她做的够多了。该还的也还了,你还要束缚住她吗?幼薇太累了。]

我关掉手机,抱着沉睡的女儿回了酒店。我想将阮阮放在床上,可她倔强的非要等着妈妈回来。我只能让她躺在我怀里,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我的心也逐渐沉下去。

在凌晨一点的时候,沈幼薇一脸疲惫的回来。看见我和女儿,她想张口,我只是示意噤声,孩子刚睡着。

等我把阮阮放到床上后,我看着沈幼薇。

[幼薇,我们谈一谈吧。]

6

沈幼薇疲惫的揉着太阳穴,原本想拒绝,直到我拿出了手机,上面是周子期发的视频,我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

直到看见视频,她才沉默的跟着我坐在餐厅的座位上。

[我和子期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生病了,在这里举目无亲,都是我把他调过来的,我得照顾他。]

我看着这张脸,心里再也激不起一丝波动。

[幼薇,你不觉得我们之间,话题除了他,就无话可聊了吗?]

沈幼薇沉默,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眼角的泪水。

[幼薇,我们离婚吧。]

沈幼薇身形一僵,我听见她轻轻说了一个字。

[好。]

沈幼薇松了一口气,我试图想从她脸上找到任何后悔或是犹豫,但都没有,只有满脸的如释重负。

[房子归你,公司的股份我不会动。财产大部分都会划给你,这样可以吧?]

我冷淡的嗯了一声,沈幼薇准备起身,她迟疑的看向我,

[即使离婚了,我们也还是朋友吧?]

我抬起头,笑的很苦涩。

[我从此以后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但是女儿,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希望你能多看看她。]

沈幼薇脸色一白,似乎不敢相信我能说出那么绝情的话。

随后点头,[当然,她毕竟是我的女儿。]

我脑子里传来系统的声音,熟悉的冰冷机械声响起。

[宿主,是否选择脱离本世界?]

和五年前一模一样的话,原来系统没有消失,他在等我认清现实。

我疲惫的说:[同意。]

[三个月倒计时开始,三个月后,宿主在本世界会被彻底抹杀。]

我看向房间里的女儿,幸好,我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能陪伴她。

想到我离开后,女儿就只有沈幼薇了,我出声叫住准备离开的沈幼薇,

[幼薇,你说过,你帮助周子期是想帮曾经的自己。可是,你最应该救赎的是你的女儿。她很像你,你难道要让她经历你所经历的一切吗?]

沈幼薇顿住脚步,面色大变。她回头看着我,又看向房间里的女儿,她脸色晦暗不明,最后只汇聚成短短的一句话。

[我明白了。]

我浑身无力的靠在椅子上,我知道沈幼薇听进去了,我需要她意识到这个问题,就算我不在了,也一定不能让我的阮阮变成曾经的沈幼薇。

7

我和沈幼薇迅速办理了离婚,周子期出现在民政局,看着我的样子宛如一个胜利者,脸上都是对我的嘲笑。

我看着他和沈幼薇相拥离去,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我很了解沈幼薇,她不喜欢被任何一个人束缚,之所以喜欢周子期,更多的是享受一个作为强者被依附的感觉。

沈幼薇绝对不可能和周子期结婚,这段关系,也不会持续太久。我去了女儿的学校,把她接回了家。

直到进了家里,阮阮都还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

[阮阮以后真的不用再去学校了吗?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住在家里吗?]

我心疼的搂住阮阮,[你是爸爸妈妈的女儿,这个家里永远都有你的位置。以后你就在家里住,好不好?]

阮阮开心的在沙发上蹦蹦跳跳,今天是我见过阮阮最快乐的一天。平常的阮阮太过乖巧,只有今天才像个孩子。

周子期迅速在朋友圈公开了自己和沈幼薇的恋爱关系,他们和普通的情侣一样,去旅游,互相晒幸福合照。

我则日复一日的陪女儿去她想去的地方,我每天都会去商场,想着小孩子长得快,我就把女儿一直到18的小裙子都买了。

沈幼薇不管恋情打的有多火热,可她承诺的来看女儿从来没有变过,每个周末都会过来。而我们也总是隔的远远的,为了不让女儿察觉,每到周末我都会找借口离开,让她们母女单独相处联络感情。

我坐在外面抽烟,沈幼薇走出来看见了,习惯性的想上前替我掐灭,我退了几步,冷漠的看着她。

[沈总忘记我们离婚了吗?注意分寸。]

沈幼薇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她勉强扯出笑容。

[别抽烟,对身体不好。我刚才看见冰箱里很多冷饮,你胃不好,那些都扔了吧。]

我冷笑,[沈总原来也知道我胃不好?可之前每次热乎的饭菜我都是等你等到菜冷了才吃。我吃胃药的事,您从来也没有过问,怎么现在关心起我了?]

沈幼薇脸色不好看,[随你,我只是想让你照顾好身体,毕竟阮阮需要你这个父亲。]

沈幼薇说完就上车离开了,我看着手机上的日期,还有两个月。我回想起在那之后我问过系统,如果我依旧不选择离开会怎么样?

系统冷冷的开口:[三个月不是我给你的时间,是你这具身体的时间。你得了胃癌晚期,就算我不带走你,你也会死。只不过,如果你跟我离开,我可以带你回原本的世界。]

我呼出一口冷气,对着这个系统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原本我还想留下来,哪怕是为了女儿,可我明显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现在没有一点转圜余地了。

8

我没想到沈幼薇居然又出现了,外面下着雨,我正在给女儿讲故事,等女儿睡着的时候,我看见沈幼薇站在窗外淋着雨一动不动。

我就这样站着,和她在雨中对视。随后我的手机响起,犹豫片刻我还是接通了。

[陆尘,我淋湿了,能下来接我吗?]

我不知道沈幼薇在抽什么风,[你打电话给周子期,我们已经离婚,应该保持距离。]

沈幼薇声音哽咽,[陆尘,我发现我和周子期去的每一个城市,都是曾经我们约定好要一起去的地方。我点的菜,买的东西,去的地方,全都是你。]

[我现在彻底反应过来了,我对你的不是感激,是爱。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子期他很好,可是给不了我家的感觉。]

我想起从前沈幼薇有两个梦想,一个是在BJ做出一番事业,一个就是要和我拥有一个最幸福的家庭。可是,后来我们什么都有了,她却在质疑我们一路走过来,可以平山海的汹涌爱意。

她早已经不是当初的沈幼薇了,我挂断电话。将窗帘拉好,我没有时间陪她去玩这些把戏,我只想用最后的时间好好陪着女儿。

可沈幼薇明显没打算退缩,一大早的时候,沈幼薇敲门,她声音沙哑。

[你换密码了?]

我点头,随后没打算理她,走到了一边。我没法阻止她来见女儿,沈幼薇垂着头去了洗浴间冲澡,半晌后她湿着头发走出来。

沈幼薇拿着吹风机,双眼通红的看着我。

[阿尘,我头发湿着的,能帮我吹一下吗?如果不吹干,我的头会疼的。]

我回想从前沈幼薇总是晚上洗头,洗了头不吹干就躺着睡觉,结果第二天就喊着头疼。从那以后,但凡是沈幼薇洗头了,我就会把她抱紧怀里,温柔的帮她吹干头发。

要是太晚了,她就会躺在我怀里,任由我给她吹头发,随后我再轻轻的把她放到床上。可现在,我只是瞥了一眼,就没再理她。

沈幼薇委屈的掉下眼泪,如同受伤的小兽呜咽着。女儿从卧室里下来,阮阮看见沈幼薇,开心的喊着妈妈。

沈幼薇擦掉眼泪,看着女儿光脚走下来,连忙把她抱在怀里亲手给她穿袜子,女儿也幸福的依偎在沈幼薇怀里。

幸福一霎而止,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我打开门,迎面就被周子期打了一拳,我退了几步,眼里有怒火,可是我顾及女儿在看,强忍着怒火把周子期拖到外面狠狠揍了一顿。

沈幼薇走了出来,我以为她会查看周子期的伤势,没想到她冲我跑过来,紧张的看着我嘴角的瘀伤,我推开她。

[周子期是你的男朋友,別弄错了对象。管好他,别让女儿看见不该看的。]

我将门关上,不想去管外面的糟心事。

9

这件事过后,沈幼薇向我道了歉,表示以后不会再纠缠我。

日子就这么平静无波的过去,很快就来到了最后三天。我感觉到体内生命的迅速流失,最后这一个月,每次我的胃都会疼的让我满头大汗。

我开始整夜睡不着觉,吃不下东西。每次咳嗽的时候,还会带着一些血。看着女儿,我难得主动联系了沈幼薇,约她单独见一面。

沈幼薇恢复了冷漠淡然,没有两个月前的荒诞。她抿了一口咖啡,平静的说道。

[我要结婚了。]

这确实让我意想不到,但我也只是很平淡的哦了一声,

[恭喜了。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是想谈一下女儿的事,我需要你保证,一定要对阮阮好。即使我不在了,也不能不管她。]

沈幼薇皱着眉头,重重的放下咖啡杯。

[你这是什么意思?女儿你不要了?想丢给我吗!]

我压下喉头的腥甜,[女儿我不可能不要,我只是要你保证,一定不能不管她。即使你结婚了,有了新的家庭,也请你分出爱来给她一个有母爱的童年。]

沈幼薇神色缓和了些,随后意味不明的说道。

[其实孩子应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当初要不是你小题大做,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一步,如果你愿意低头,我可以考虑和你复婚。]

我气急反笑,沈幼薇是真的把我当成她的舔狗了吗?被伤透了心,在听到她和别人结婚的消息,还要卑微的请求她回到自己的身边,继续之前那样让彼此都很疲倦的生活。

我嘲讽一笑,[沈总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你既然都要和周子期结婚了,也就证明之前你们的关系也并不清白不是吗?是你先厌倦了,怎么如今反倒成了我的错?]

沈幼薇动了怒,[不是为了女儿,我根本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我是早就和周子期在一起了,实话跟你说,我就是故意冷暴力,让你自己提出分手。既然如此,以后我们不必再联系!]

沈幼薇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我忍不住咳嗽,赶紧拿着纸捂着嘴,看见猩红一片,心里一片悲凉。我不知道我怎么回家的,只记得一路上都是汽车的鸣笛声。

我打开门,看见正在画画的女儿,我坐在她旁边,询问画的是什么?女儿把画立起来,坐在我怀里,指着画纸。

[这个是阮阮,这个是爸爸,这个是妈妈。我们永远永远都要在一起。]

看着女儿满眼的希冀,我不忍心,可胃部的剧痛传来,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了。离我死亡只有三个小时了,我摸着女儿毛绒绒的头发。

[阮阮,九点了,该睡觉了。]

女儿摇头,她紧紧抱住我,[不,我今天要和爸爸睡。]

我表情严肃起来,难得的拒绝了女儿的请求。

[听话,阮阮自己上床睡觉,有小熊玩偶陪着你的。]

女儿沮丧的回到卧室,每走一步都会回头再看我一眼,每看我一眼,都是让我心如刀绞。

可我不能让她看见我成为尸体的模样。我强忍着剧痛,直到进了卧室,才瘫软在地。我强撑着把卧室门反锁,第一个看见我尸体的,绝对不能是女儿。

我艰难的从地上爬到床上,系统问我是否需要减轻痛苦,我拒绝了,这是我该受的,我当初应该离开,也许沈幼薇会难过,可她也会遇见对的人开始新的生活。

我不该多留这五年,生了一个我满心疼爱的女儿。她还那么小,该怎么承受的住失去爸爸的痛苦啊。

还有沈幼薇,她结婚以后,真的会对女儿好吗?

沈幼薇的确做出了承诺,可她也轻而易举违背了对我五年前的承诺,不行,我不放心。

我请求系统再给我时间,我不要回到原本的世界了,我可以彻底被抹杀,可以魂飞魄散。

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可是系统只是一遍又一遍拒绝我的所有请求。我在剧烈的疼痛中拨打了沈幼薇的电话,接的人却是周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