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上元节前日,老夫人赠了她许多东西,其中就有一块沉香,她燃了一块,甚是喜欢,那几日,时不时的总要添一些在香炉中。

没成想,好几日不添了,身上却还是有这样的味道。

裴淮之敛了敛神色,便没再说些什么。

上元节那晚,他的衣袍上,也染了些沉香的味道。

沉水香娇贵,香品高雅,十分难得,因而侯府很少有人用。

而且自他认识白梦娇,便知她不喜熏香,每每闻了一些熏香的味道,便会胃口弱,吃不下东西。

如此,便不是了。

刚走了一半,小厮匆匆追了上来,叫住了裴淮之,“大人,老侯爷请您和白姑娘过去一趟。”

裴淮之眸色微黯,心里立时多了计较。

想必是裴云彰跑到老侯爷面前胡说八道了。

原本他也是要放下白梦娇,便去找他算账的。

白梦娇闻言,顿时也心里有数了,她挣扎着想要下来,“哥哥,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被人瞧见了不好。”

裴淮之闻言,顿了片刻,这才轻巧的将她放下,抬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到正院时,正堂里灯火通明。

掀开厚重的帘子,就见裴云彰正跪在堂前,后颈处还流着血,看起来格外的怵目。

裴淮之扶着白梦娇过去坐下,自己行了礼后,也到一旁坐下。

堂中没有丫鬟伺候,孙氏也没有在侧。

白梦娇瞧着眼前的景,还有碎在裴云彰身前的茶盏子,心凉了半截。

想必早在他们过来之前,老侯爷就已经训斥过裴云彰了,可瞧着眼前的模样,定是老侯爷拗不过裴云彰,这才挥退了下人,想着悄悄将此事定了。

堂中沉默半晌,裴劲松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那会的事,这个孽障都同我讲了,梦娇,可有哪里受伤?”

不等白梦娇开口,裴淮之率先发了话。

“脚踝扭伤,才上了药。”

裴劲松眉头一蹙,又瞪了一眼裴云彰,没好气的骂道,“你看看你做下的事,等一会出去,赶紧去外面药铺子,将那些珍奇药材,都买回来,同梦娇赔罪。”

裴云彰连连应是,旁的话,一句也不敢说。

裴劲松咳嗽了一声,这才抬眸看着白梦娇,冷峻的面容上,挤出了一丝笑意,“梦娇啊,你且放心,云彰犯浑,父亲定会替你好好惩治惩治。”

“只是如今你与他的事,府里一些下人都已经传开了,父亲心里想着,若是你能嫁进侯府......”

他说得直白,后面的话没说,可在场诸人,心里都明白。

白梦娇坐在那,始终低垂着眸子,原本就料到了,可是真真切切听着,她还是觉得心口闷闷的,难受得厉害。

就在她想着如何拒绝时,耳畔响起了裴淮之的声音。

“不可。”

抬眸,就见裴淮之起身,站在了她的面前,俊逸的身影遮住了她眼前大半的光。

裴劲松望着他,眉头微皱,似是颇为为难,“如今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你说该如何平息?”

裴淮之拱手,冷声道,“有功当奖,有错自然是当惩。”

“父亲早年行走在军中,自然明白这个。二哥犯下这样的错,理应自领二十杖,罚跪祠堂三日。”

“裴淮之,你......”

裴云彰闻言,当即抬头,指着裴淮之刚想发作,就被裴劲松一个眼神压下。

裴劲松沉思片刻,再次抬眸看向裴淮之,“云彰理应是该罚的,只是如此,岂非让事情愈演愈烈,说到底,此事为侯府家事,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

如今裴劲松想的,都是如何平息此事,至于牺牲谁,保全谁,众人眼明心亮。

白梦娇抬眸,不经意间就看到了裴云彰的眸光,那种对她势在必得的眼神,着实令人有些恶心。

眼瞧着两方僵持不下,裴淮之的声音再次响起,“二哥扬起的家丑还少么?如今出了这样的事,父亲还是想大事化小,息事宁人,儿子自是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若是让外人知晓,做兄长的不顾礼法,娶了妹妹,岂非平白惹人笑话。”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都被吓了一跳,往日端良如玉的裴淮之,今日浑身像是生出了倒刺,周身浮动着的一股矜贵淡漠,让人瞧了,心凉三分。

裴劲松沙场中征战出来的,何时被一个小辈这样说过,当即生了气,冷哼一声,手里的龙头拐杖重重落下。

白梦娇望着谁也不肯相让的局面,捏了捏椅子把手,开了腔,“梦娇愿意听从侯爷安排。”

一句话宛若一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无澜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裴淮之回头看她,眉峰拢起,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有光明明灭灭。

他似是有些看不明白她了。

白梦娇冲他嫣然一笑,眼底纯澈如天边云,透亮得很。

回去的路上,裴淮之吩咐丫鬟一边一个,扶着白梦娇,自己则走在前面。

他的步子有些快,渐渐地,白梦娇就落在了后头。

白梦娇自然是知道,他这是在生气,只是当时的情境,也只能如此了。

送她到了院子,裴淮之有话想跟她说,可望了她许久,还是一敛袖袍迈步离开。

此后的几日里,白梦娇一直在院子里养脚伤,裴淮之再也没来看过她。

反而是裴云彰,接二连三的过来了几趟,都被碧云挡了回去。

白梦娇坐在榻上,活动了一下脚踝,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碧云匆匆进了房,气呼呼的叹道,“**,您就真的要嫁给二公子吗?你听听这府里,如今都传遍了,那些下人脏心烂肺,竟是什么话也说得出口。”

白梦娇轻笑,抬眸看了一眼她,“这几日,我让你好好跟着裴云彰,你可有什么发现?”

自从那晚之后,她要嫁给裴云彰的事,就被大肆宣扬,如今,恐怕侯府那年老耳聋的浆洗嬷嬷都要知道此事了。

那些下人无非就是说她近水楼台,觊觎侯府权势云云,没什么新奇的。

碧云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二公子还能去哪,不是春芳楼就是万花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