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遇险

赵亚青与吴刚一路急行,穿过居民区,深沉的夜色并没能赋予这里安静,屋内时不时的传出鼾声与婴儿的啼哭声。这样的声响却让人觉得更加平静。白日里人声鼎沸,人们挥汗如雨的集市却是死一般的沉寂,甚至连一点点风声都没有。穿过集市,二人来到了外城城门。

这里的守卫少了许多,只有寥寥数人,赵亚青再次以金无有的名义相欺,守门的几个战士正自强打精神,见两人一身戎装,哪有功夫细细盘查,简直连动嘴唇也懒的多动一下,只是叫他们二人自行开门出城而去。吴刚与赵亚青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那厚重的城门推开,出城之后,又将那城门重新关闭,方才一路往西而去。

走了没多远,来到一片树林,吴刚看了看身后,见那大梧城兀自沉睡,不禁觉得好笑,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他们是用这样的方式逃出来的。突然感觉全身垮了一般,再也撑不住了,倒头就睡了起来。赵亚青也慢慢的坐下来,靠着一株大树睡了过去。

正在两人睡意朦胧之时,突听的“哗”一声,树林中的鸟儿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全部惊恐的飞了起来,周围的树叶也不停的沙沙作响,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吴刚到底是战士出身,即便睡觉也始终保持着十分的警觉,猛然惊醒,本能握住佩剑,一边盯着声响的方向,一边推醒还在酣睡的赵亚青:“鸿雁,快醒醒。”

赵亚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还未起身,却也听到了那越来越的声音。四周无风,树叶摩挲,显然有什么东西从远处跑来。倾耳细听,放佛却只有一人一骑,但显然来者不善。吴刚将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了些,准备先发制人。

突然一个黑影从几颗老树间蹿了出来,一张嘴向前突出,一对白森森的獠牙放佛两柄利刃一般突出嘴外,一身纲鬃像插在身上一般,身上再无他人,来的不是追兵,竟是一只野猪。本来追逐的猎物突然变成了人类,这野猪竟似乎有些意外,倒暂时停住了脚步。吴刚和赵亚青均是倒吸一口凉气,还好不是追兵。

略一迟疑,那野猪嗓中发出了几声低吼,似是挑战一般,跟着便拱起獠牙向吴刚与赵亚青冲来,吴刚将赵亚青向旁边一推,自己则向后闪去,野猪从二人中间穿过,锋利的獠牙堪堪擦着吴刚的小腿掠过。刚一窜过,迅速扭转身躯再次向吴刚袭来,吴刚举剑下劈,“哐”的一声,剑身刚好撞在野猪的獠牙上,只感觉双手虎口疼痛难忍,双手发麻,佩剑脱手飞了出去。野猪的来势却丝毫不见减缓,他忍住疼痛,双手握住森白的獠牙,虎口已经渗出血迹。他将上半身前驱,双腿后蹬,使劲顶野猪的冲击。但这样一只野兽的蛮劲岂是人类能够抗衡的,他整个人不住的被向后推去,地上划出了长长的两道土坑。

为了摆脱吴刚的双手,野猪将脑袋不停地左右晃动,冲劲却丝毫无损。“咚”的一声,吴刚被野猪顶到一颗树上,顿时感觉浑身酥麻,骨痛筋麻,放佛灵魂都要被这一下撞出了体外。双手再也握不住野猪那一对逼人的巨牙。摆脱了束缚,野猪后退了两步,摇了摇脑袋,又向吴刚冲来。“咚”又是一声,树上哗哗的落下来许多未曾凋零的树叶,甚至粗壮的树干也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多年的战斗在关键时刻还是救了吴刚一命,就在野猪就要近身的刹那,他突然倒地,向旁边滚开,这才躲过致命一击。巨大的撞击并没能减弱野猪的攻势,反而将它激怒,两眼发红,头略向下低,一对獠牙几乎与贴着地面,刺向吴刚。

吴刚见势飞身跃起,他这一跃并不太高,落下的时候,野猪刚好窜来,他身子一沉,倒骑在猪背上,虽然穿着衣服,但他还是被那一身针般的鬃毛扎的隐隐作痛。

这一下本就红了眼的野猪更加疯狂,眼睛喷着怒火,毫无目的的乱窜,身子还在不停的扭动,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吴刚双腿紧紧夹住,同时俯下身子,双手用力的抓住猪尾。那野猪胡突乱冲了一番,见无法将背上的吴刚甩掉。突然之间,将它那钢牙插入土中,肥大的身躯立时停住,虽没有撞到树上,这突然地一停力道却也着实不小。吴刚整个人被抛了出去,野猪的后半身也被掀了起来。

吴刚咬着牙,只觉得双腿刺痛,双手还死死的抓住猪尾巴,野猪这一冲一停本来去势就够急,再加上吴刚这么一个健壮的男人的体重,野猪竟被吴刚飞出去的力道掀翻在地,“咯,咯”两声,那对赖以生存的武器从没入土地的地方齐齐折断。那野猪像只跳上岸的鱼儿一般,头尾不停摆动,挣扎着要起身,嘴里因疼痛不住发出低沉的嚎叫声,那凄厉的叫声放佛来此地狱的野鬼一般。借着野猪的体重,吴刚摔在地上的力道小了不少,不等野猪翻身,迅速跃起双手抱拳砸向野猪暴露出来的脖颈软肋。野猪发出刺耳的嚎叫,直震的赵亚青耳膜生疼,心胆俱寒。吴刚毫无手软,使出全身的力气,又是几拳,野猪原本急促的呼吸渐渐微弱,片刻之后,便再也发不出丁点儿的声音来,终于倒在那一动不动,嘴里、鼻孔里、眼眶里全都渗出血来,吴刚虽未死,却也去了半分的命,躺倒在旁边,胸口剧烈的起伏。

一旁的赵亚青本想帮忙,等他拣起地上的剑的时候,吴刚已经骑在猪背上,他就那样犹豫的举着剑,生怕一不小心反而伤了吴刚,幸好最终还是制服了野猪,他的人也虚脱了一般一**坐在地上,但是手中的剑却还一直紧握着。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周围又恢复了宁静,只能听到吴刚粗重的喘息声,地狱的大门被重新关闭。

过了许久,吴刚才吃力的爬了起来,走到赵亚青身边,附下身子轻轻的接过赵亚青手中的剑,赵亚青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吴刚伸出一只手,语带疲惫却异常的坚定:“走吧,追兵只怕也要来了。”

赵亚青抬起一只手,好让吴刚拉他起来,看了看吴刚,又看了看死在一边的野猪,犹豫道:“可是你。”

他话并没有说完,吴刚知道他的意思,却没有回答他。

赵亚青也明白吴刚的意思,他指着地上的野猪:“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这样下去不被追兵追上也先累死饿死了。”

吴刚肚中也早已饥火中烧,便没有再说什么,用剑割开野猪的皮,在腹部割下几块肉,却又皱了皱眉头。

赵亚青明白他心中的顾虑:“现在生火的确是不理智,非但容易引来敌人,而且浪费时间。

吴刚看了他一眼,也不等吴刚回话,他从吴刚的手中接过来一块肉咬了一口,然后抬起头笑嘻嘻的说道:“我从小在海边长大,生鱼到倒吃过几回,这生猪肉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满嘴都是腥臭的猪血,模样十分的吓人。

吴刚虽是个战士,但让他吃生肉倒还是头一回。见赵亚青如此说,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闭起眼睛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刚一入口,一阵令人作呕的腥味便直蹿了进来,只觉得胃中阵阵痉挛,好不容易才将一小块生肉也不咀嚼,硬生生的吞了下去,胃中又是一紧。好在野猪身上并没有那么多肥肉,不然真让他饿死也绝不愿意吃这生肉。

随便应付了一点后,赵亚青借过吴刚的剑,又割下几块猪肉,脱下自己的外衣包裹起来。然后看着吴刚嘻嘻一笑:“这生猪肉的味道可真不怎么样,到了安全的地方,一定要烤熟了再吃。”

吴刚的胃中依旧翻江倒海,那好不容易吞下去的猪肉放佛活了,几次三番险些从口中跳了出来,根本不敢张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暗暗惭愧,真不知道是他救了赵亚青,还是赵亚青救了他。这孩子考虑的远比他周到的多,往后几天恐怕两人都要穿山越岭了,难道每天都能打死点什么东西吃吗?他没有想到,赵亚青却想到了。

两人一路向西,穿过茂密的树林,越过几条小溪后,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大地被整齐的分割成四四方方的很多块,田里的庄稼被有规划的分成了几大部分。放眼望去,远处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因为是春夏交替的季节,田里的作物才刚刚长出一点样子来。两人不敢走大路,只得捡些乡间小道,远远的避开劳作的农民。

眼看大梧城已经被远远抛在了身后,也没见到什么追兵搜捕,为了谨慎起见还是找到一处山洞,方才生起了火,将所剩的猪肉架在火上,只一会儿,脂香四溢,顿时将这几天的辛苦抛却了大半,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这几天紧张的旅途总算可以喘口气了,吴刚放下手中的肉,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实在是想不通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怎么逃出来的他当然清楚,他当然也已经清楚眼前的这个孩子比很多大人要厉害的多,他想不通的只是其中的奥妙所在。

赵亚青咽下嘴里的肉,用手擦了擦嘴,解释道:“我和韩将军一起去主城的时候守卫就拦住不让我们进去,他只是挥了两剑就吓的那群人屁滚尿流了。可见那些守卫平日里狐假虎威惯了,只会欺负老百姓,遇到真老虎连胆也要吓破了。后来在庭院门口杀了那两个守卫后,若是直接跑出去,难免会惊动其他人,守卫们你自然应付的了,可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所以我才想混成他们的人比直接跑出去会好些。”

“混成他们的人直接出去不就好了吗?干嘛还要吹号角?”吴刚继续问道。

“若是风平浪静,我们冒充金无有的命令,难免不会被人怀疑,若是守门的战士盘查一番,只怕我们就要露了海脚,吹响号角惊动了他们,我们才好趁乱逃出去。”

赵亚青又咬了一口肉,继续说道:“号角一响,整个内城自然要跟着乱了起来,那时候我们再冒充金无有的命令出城,守城的战士心慌意乱之下便也顾不上仔细盘查了,这样我们才能从那城中逃了出来。”

“这么说来还真是挺悬的,万一那守门的战士多问几句,只怕我们就只能动手了。”而动手的结果,多半是两人当场被毙,吴刚不由的一阵后怕。

“多半不会,即便他们要问,我们只需要吓他们一吓,保证他们乖乖的放了我们出去。”赵亚青学着大人的口吻叹了口气。

“哦?”

“若是他盘问,我们只需佯装发怒,这刺客不是冲着城主便是冲着各位将军来的,若是耽误了时间,让刺客跑了,你们负的起这个责任吗?守城的这些战士平日里也只会欺软怕硬,你若强硬,他们反倒不敢多问,加上本就心慌意乱,绝对不会再行阻拦了。”

吴刚点点头,虽觉得赵亚青的话有几分道理,却又总觉得太过侥幸,若是遇上一个软硬都不吃的愣头,只怕两人现在已经横死在了内城之中。

如果不听声音的话,其他一定以为他俩的年纪对换一下才合适,甚至赵亚青应该不吴刚现在的年纪再大些。

吴刚询问似的说道:“将军他没有事吧。”

赵亚青踟蹰些许,方道:“这个我也猜不出,但愿吉人自有天相。”

吴刚明白赵亚青这只是在安慰自己。

“只是还有一点我想不明白,那些后来的守卫显然是为我而来的,可是为什么在院中没有发现我,他们便就那样不了了之了,若是全城封闭了起来,你我只怕也跑不出来了。”

“哈哈,好聪明的娃娃。不然我来告诉你好了。”洞口突然出现一个身影。那人一身衣服剪裁的十分合体,华丽之余又不影响行动。在闪烁的火光下,毫无瑕疵的脸上的笑容让人说不出的暖和。但赵亚青和吴刚却一点也感觉不到温暖,一见到此人冷汗立刻冒了出来。

他们以为已经安全的时候却恰恰被胡玉言追赶了上来。

胡玉言继续说道:“要不是韩坤艮消耗了我大部分精力,就凭你俩,哼哼。”

“将军他怎么了?”吴刚怒道。

“他很好,你若想见他,我送你去。”胡玉言呵呵笑道。

吴刚闻言,心中猜出了几分,不由的悲戚万分,直扑向胡玉言,同时剑已在手,横举直刺而出,他这一剑虽不如韩坤艮那般威猛,却也有了几分力道。胡玉言双手半握,瞬间将寒气运起,凝结在双手。先后挥出,形成两个西瓜大小的冰球飞出,前一个直接撞上吴刚的剑锋,“乒”的一声响,后一个冰球却已近身。吴刚只觉得手中的剑就要被震飞,还来不及反应,身上已经被击中。顿时觉得全身冰冷,倒在地上,手脚随之失去了知觉。

胡玉言笑呵呵的走向赵亚青,手的寒气并没有减弱。

赵亚青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这洞实在不大,没退几步,人就已经贴到了墙上,胡玉言伸手就要来抓他,赵亚青两只手紧紧的握着,胡玉言手将要碰到他的时候突然从全身弹出一股气,将抓他的手弹开,胡玉言整个人被这突然地一下弹的退了两步,嘲笑似的看着赵亚青:“没想到,你还有两下次。好孩子不做,非要做个不听话的坏孩子。”

话音刚落,一颗冰球随即飞出,直砸在赵亚青胸口,赵亚青哼也没哼一声,就跌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吴刚见赵亚青被打昏,也不知哪来的力气,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握着剑的手还在不停的发抖。他使劲的咬着牙,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了。摇摇晃晃的一剑刺向胡玉言的背心。哪知胡玉言一动不动,那一剑竟生生刺了进去,吴刚是又惊又喜。但也只喜了一下,随即便发现情况不对,他这一刺使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却如刺在空气里一般,整个人被带的向前跌了下去。而胡玉言的身体则慢慢的像浓雾一般散开。

只听的身后一人不屑的喝道:“找死!”胡玉言却早已经闪在了吴刚的身后,他中手的寒气凝结成一把冰箭,从背后刺进吴刚的心窝,从前胸刺出,吴刚的一腔热血顺着箭尖滴到了地上,迅速的凝固,变冷。

胡玉言起身,再也没看吴刚一眼,径直走向了赵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