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手术室的医生说,很遗憾,他们已经尽力了。

我独自一人处理了小轩的后事。

小轩下葬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心也跟着一起被埋进了土里。

直到葬礼结束,我都没有再见到文静怡。

她常常是这样,说自己要加班,要值夜班,所以会连续几天看不到人影。

我在家拟好了离婚协议,正要出门去医院找她,她却自己回来了。

进门她踢掉鞋子倒在沙发上:“好累。”

又命令我:“我想吃蒜蓉龙虾,快去给我做。”

“买个大点的。”她美滋滋地盘算,“浩浩还在住院,我可以给他带一些。”

我没有理她,只是坐到她对面,把协议书递给她:“正好你回来了,你看看,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吧。”

“什么东西?”她躺在沙发上眼睛都不想睁开,“你先去做饭,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我还赶着去医院。”

她总是这样,以前体谅她辛苦,无论她几点回来,想吃什么,我都会想办法给她现做。

但我已经累了,小轩死了,这个家就散了。

我固执地把协议塞到她手里:“你先看。”

她拗不过我,这才不情愿地拿起来看:“什么啊非得这会……”

看清封面内容,她瞪大眼睛,一下子坐起来:“离婚协议?秦晏礼,你又发什么疯?”

她愤怒地把协议撕碎扔到我脸上:“我是不是说了很多次我跟苟恒宇之间没什么?我只是心疼浩浩这么小就没了妈妈!”

“你还要我怎样?工作已经让我很累了,你能不能别再作妖了?消停一下行不行?算我求你。”

她越说越气,抬手给了我一巴掌:“我当初怎么会嫁给你这么小气恶心的男人!”

“你自己没妈,你就恨不得别的孩子都没妈妈!”

我终于忍不住了,在文静怡还想给我一巴掌的时候,我扼住她的手腕,在她惊讶的眼神中沉声说:“文静怡,签了这纸协议你就自由了,以后你想给谁当妻子当妈都与我无关。”

我语气里带着诱惑:“你不是一直嫌弃这段婚姻吗?签了它,你就可以和你那丧妻的青梅竹马长相厮守了。”

文静怡挣脱我的手,匆匆出了门:“我说了,我不会离婚的,你死了这条心。”

从她进这个门到离开,她一句也没想起问问小轩。

我知道她为什么不想离婚。

像我这样会给她自由,给她拿钱随便花,还能在娘家面前给她撑场子的男人哪里去找。

最起码,她的青梅竹马苟恒宇是做不到的。

但这次,我必须要离这个婚。

我找到医院去的时候,文静怡正在给浩浩喂饭。

苟恒宇躺在陪护床上耍手机,照顾孩子忙前忙后的都是文静怡。

和在家里相反。文静怡从来不管小轩的生活,从小轩生下来开始,换尿布、喂奶、买衣服买玩具的都是我,她从来不为我和儿子操一点心。

浩浩吃饭很不配合,闹着要买游戏机。

文静怡手忙脚乱地哄他:“买,马上就买,你先把这口汤喝了好不好?”

浩浩伸手就打翻她手上的汤碗,滚烫的汤水泼了她一手。

文静怡吃痛叫出声,浩浩不管不顾地吵闹,苟恒宇连个眼神也没分给她。

要是换作以前,我早就心疼地上前帮她处理,但现在,我只是冷漠地旁观。

文静怡想去冲冷水,浩浩死死拽住她不让她走。

她只能掏出手机,想在淘宝下单。

“咦?”她习惯性地使用我给她开的亲密付,却发现用不上了。

文静怡花钱一张大手大脚,丝毫不会记账,工资还不够她买一个包,所以平时她都是用我开的亲密付和信用卡。

她卡里的钱不够付款,浩浩又抓着她不让她走,她手背很快冒起了一个个大水泡。

文静怡心态有点崩,她叫苟恒宇:“你管管他行不?”

苟恒宇这才抬眼看他们:“吵什么呢你俩,我的五杀都被你们吵丢了。”

“要什么游戏机?”苟恒宇威胁地朝浩浩挥舞拳头,“小心老子揍你。”

浩浩这才不情愿地松手。文静怡还没来得及抬腿离开,浩浩突然扑上来,一把抓破文静怡手上的泡:“我让你告状!”

文静怡惨叫一声,苟恒宇伸手搂过她,嬉皮笑脸的:“那游戏机多少钱?两千块钱是吧,你把这两千转我,正好我想买个皮肤。”

文静怡终于生气了,她推开苟恒宇,疼得眼泪都流下来了:“钱钱钱,你们就知道钱,我要去处理伤口!”

她转过身,这才发现站在门口的我。

她没有被抓包现场的尴尬,反而一脸警惕地问我:“你来干吗?家里闹完不够,还要来我单位闹?”

她语气不自觉地提高:“你能不能懂点事?没看我正在忙吗?”

路过的人被她的声音吸引。

其中一个医生看到我,上来跟我打招呼:“孩子的后事都办妥了吧。”

我礼貌地点头:“谢谢您的关心,都安顿好了。”

医生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文静怡:“节哀。你和文老师都还年轻,还会有孩子。”

“不会了。”我冷静地说,“我就是来找她商量离婚的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