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归位

翌日清晨,陈卓躺在自己的床上,猛的睁眼坐起,看向四周,确定还是二十年前自己的小窝,他才长出一口气,看来重生不是梦。

说来也奇怪,刚刚重生的时候,他其实有些抗拒,因为自己并不是穷困潦倒、绿帽压顶的大龄咸鱼,也早已完成了逆袭,身价上亿,美女环绕,这样的日子鬼才想重生。

可当自己参加了高考,见到了二十年年轻的父母,立刻进入状态,如果现在让自己再回去,那是万万不愿意的。

人呐,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

万幸在上一世自己没有成家,没有牵挂。

今天是小礼拜,即使是周六,父母也要上班。

陈卓刚洗漱完,正打算喝粥,家里的座机响了,他刚接起来电话,那头就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卓子!高考都完事儿了,来我家干红警!”

这是他的发小孙瑞,家里是开网吧的,算是第一拨吃上互联网红利的家庭,只是这个发小一家的遭遇着实有点儿惨。

孙瑞的父亲孙桐是典型的市侩又胆小的老百姓,无论做什么都慢半拍,眼下家家电脑房都争先恐后的连上网线,摇身一变正式成为网吧,孙桐却坚持开电脑房,其实就是嫌扯网线贵。

后来等看到别人网吧上了网络游戏,不但赚钱,还能扩大规模,他才幡然醒悟的跟进。等其他网吧老板开始琢磨起连锁网吧的时候,他拆房子卖地似的弄来一笔钱,租下一个大商铺,准备大干一场,结果赶上2002年的安京网吧失火事件,国家开始严查网吧,甚至不再给单体网吧发放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

到头来收益远低于预期,交房租都困难,最后落了个关门大吉。

孙瑞跟父亲的关系很紧张,老头儿让他往东他偏要往西,高考成绩只能念个大专,他却嫌上学没用,直接去了南方闯荡,三十多岁依然一事无成,陈卓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孙桐的追悼会上,他想帮帮这位发小,却被其婉拒,之后两人就再没交集。

此时的陈卓满脑子都是卖书的大计,哪有空打游戏,但他又觉得应该拉这小老弟一把,“我想吃百货大楼的腊汁肉夹馍,”那老味道他想念很多年了。

“土老帽!现在谁不是吃炸鸡汉堡啊,谁吃肉夹馍那土得掉渣儿的玩意儿?”孙瑞的嗓门奇大,一说话就像要打架似的。

陈卓道:“别废话,就吃肉夹馍,你要不乐意,就去找别人跟你吃汉堡。”

“别啊,卓哥,肉夹馍就肉夹馍,你是老大!”

“11点,百货大楼门口见。”

百货大楼可以说是那个年代百湖市唯二的地标建筑,另一个是电视塔,那会儿逢年过节不逛逛百货大楼都不算过节。

这会儿经典的九八版《水浒传》刚上映,大街小巷都能听到刘欢那高亢雄浑的“大河向东流”。

陈卓离老远就看见黑壮黑壮的孙瑞,说他是练散打的保准有人信,远远的招呼道:“那黑厮!还不过来见过洒家?”

孙瑞咧着大嘴配合道:“公明哥哥,请受小弟一拜。”

“滚蛋,爷要么是燕青要么是花荣,宋矮子留给你,”陈卓上去给了孙瑞一拳,眼中满是感触,少年时代的感情历久弥新,一点儿都不生分。

两人一口气买了六个肉夹馍,一人三个,坐在百货大楼门口的台阶上就开啃,半大小伙子就是能吃,几口就一个。

吃完抹净,再灌一瓶王力宏纯净水,那感觉真是盖了帽了。

陈卓不知道打哪儿掏出一盒红塔山,叼烟点火,舒服的吐出个烟圈,那动作潇洒自然,好似已经重复千万遍。

孙瑞顿时傻眼,嘴角儿的肉沫都没顾得上舔,“卓子,啥时候学的抽烟?牛逼啊!给我也来一根。”

陈卓刚把烟递过去,就听到一声娇喝,“陈卓,你怎么可以抽烟?我要去告诉汪姨!”

孙瑞吓了一跳,烟都掉了。

两人寻声望去,说话的竟是陆灵雪,小丫头推着一辆火红的坤车,身边还跟着几个少男少女,也都推着自行车,看来是结伴来逛街的。

陈卓扬起下巴看了一眼陆灵雪,自顾自的又抽了一口,“逛你的街去,男人的事儿,少管!”这语气活像丈夫说妻子。

陆灵雪还未发作,边上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先发声,“陈卓,你不应该这样,男人要有风度,就算灵雪拒绝了你,你也不能如此没有气度和胸怀,这不是男人所为,”他那趾高气昂的姿态明显是憋着坏。

陈卓斜眼看了眼那不知道哪儿蹦出来的男生,扭头看向孙瑞,用夹烟的双指点了点那男生,“这脑残谁啊?”

当下的陈卓才是那个三十大多老灵魂的样子,事业的成功让他身上既有混不吝的潇洒,又有上位者的威严,昨天他还没有适应重生,今天一觉醒来,才算陈卓真正的归位。

孙瑞咧着大嘴笑的前仰后合,捡起掉落的那根烟,点燃,“咱们的大班长,赵子峰呗,”他以为陈卓是故意调侃赵子峰,殊不知前世的陈卓从不参加同学会,是真的不认识这货,这种臭虫他怎么可能记得。

赵子峰气坏了,但看陈卓和孙瑞的骄横样子,他又不敢惹,“不可理喻!灵雪,咱们走!”

陈卓又吐出个眼圈,看向陆灵雪,“这货是你对象?”他自然知道不可能,就是想逗逗这小妮子。

刚刚被气疯了的赵子峰瞬间就觉得陈卓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只是有点儿低俗而已,可他高兴不了三秒钟。

不等陆灵雪说什么,陈卓屈指一弹,烟头就飞入排水沟铁栅栏的缝隙里,动作潇洒好看,看的其他几个女生眼中异彩连连。

“你这眼光真不行,”陈卓接着拍拍孙瑞的肩膀,“走了。”

陆灵雪把车撑子打开,挺好自行车,鬼使神差的上去一把抓住陈卓的胳膊,“他不是!我没有对象!我说过,大学毕业前不谈恋爱!”

陈卓看看抓着自己的白嫩小手,展颜一笑,“我知道,逗你玩的。毕业了,你好好玩玩,放松放松,我还有事儿,先走了,”轻轻挣脱陆灵雪的手,他和孙瑞转身走远。

陆灵雪眼中柔光闪动,她突然感觉心里堵得慌,还特别委屈,可她又说不上为什么,深吸一口气,忍住鼻子的发酸,也不管那些同学,骑上自己的小红车就走。

陈卓要来百货大楼可不只为了吃他日思夜想的肉夹馍,这里有整个百湖市最大的图书批发市场,他要实地考察考察,开启他的赚钱大业。

花一上午的时间做出来的新生第一个投资计划,他有点儿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