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陈亦凝就一个人去了机场。
这会儿时间很早，她也没有想到徐斯言的电话会在这个点打过来，毕竟这会儿，国内正值睡觉的好时间点。
他是来为那天喝了酒说了胡话道歉的，没想到却听见陈亦凝回国的消息。
“跟沈妄一起？”
陈亦凝顿了顿，说：“没有，他这会儿还在酒吧玩，我一个人无聊，就先回来。”
“他就是爱玩的性子。”徐斯言扯了扯领带，看了眼手表，道：“那我等会儿去接你。”
陈亦凝刚出机场，就看见了徐斯言。
她跟他这么久没见，也算不上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就这么干站着，好在他主动过来替她提了行李。
这会儿国内天还是刚亮没多久，他显然没睡好，眼睛还有点泛红。
她刚坐上副驾驶，徐斯言就递了一瓶水过来。
“谢谢。”她伸手接过，客客气气的跟他道了谢。
徐斯言道：“带你去公司看看？”
陈亦凝也就顺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们家公司那么大，徐家也就只有你一个儿子，怎么想着出来单干？”
徐斯言一边转动方向盘，注意着路况，一边分心回答她的问题：“想摆脱家里的掌控罢了。”
“你父母都是精英，给你参考的路子，应该错不了。”
徐斯言顿了顿，风轻云淡的说：“我不知都从什么时候开始，接受不了我的婚姻被摆布了。”
陈亦凝便没有做声，她很注意分寸感，不该问的问题，她从来都不会多说什么。
徐斯言的公司，目前只是一个很小的工作室，只不过里面的人倒是都是精英。陈亦凝很久没有跟这种专业人才见面了，态度不由得都严谨几分。
“老板娘，犯不着这么客气啊。”
陈亦凝浅浅笑道：“我不是你们老板娘。”
众人愣了愣，很快把这个话题给带了过去，嘻嘻哈哈的提其他的。
他们投入工作的状态时，又格外的认真。
陈亦凝有一瞬间的恍惚，隐隐约约觉得，这才是她应该待的环境。她觉得这里十分有亲切感，或许这就是同道中人的共鸣。
“陈亦凝，来这边上班吧，我们一起把公司做大，你要对付乔横山，我会帮你。”徐斯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身后，劝道。
陈亦凝想了想，说：“我可以过来**，但是我最近，并不想离开学校。”
“因为什么？”
陈亦凝：“也全心全意付出了，干一行爱一行吧。”
“可以。”徐斯言的声音里面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顿了顿，语气又正经了点，说，“对了，那天我喝醉给你打的那通电话，你别放在心上。”
陈亦凝最懂得怎么缓解尴尬，笑道：“我都忘了。”
徐斯言扫了她一眼，挑了挑眉，淡淡道：“喜欢你这件事情，不是假的。你跟沈妄在一起，我醋得不行也不是假的。但是我有底线，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会去破坏你的婚姻。”
“陈亦凝，当初但凡我主动一点，哪里轮得到沈妄出现在你的世界里，是不是？”
“要是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你也不会跳楼。”说到这里，徐斯言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压抑的说，“可是他一年时间里，居然连看都不去看你，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冷血的？”
陈亦凝也没有想到他会提到这个话题，愣了好一会儿，反而像个无关紧要的人，安慰他道：“都过去了，也没有什么，当时内心太煎熬了，这种事也就发生这么一次，以后不会有了。”
“嗯，不会再发生的。”他说，“陈亦凝，以后我都在的。”
陈亦凝弯了弯嘴角。
只不过，她的心里却没来由的很烦躁，沈妄当时的不好，她差不多已经忘了，经过徐斯言这么一提醒，她就差不多都想起来了。
陈亦凝又想起当初那一段灰暗的岁月，大多数时候，她都只有一个人待着。
她也听到旁边有护士偶尔提起，说她跳楼逼婚，脑子有病。
其实，也不完全为了逼婚，更多的，她只是想折磨自己罢了。
……
064
陈亦凝从徐斯言那里走了以后，就去了学校。
她把其中的一部分买回来的礼物，送给了叶晨曦。
小姑娘挺开心，但是更多的是替她担心：“姐姐，他是不是还是对你不太好？”
陈亦凝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放心：“你住寝室还习不习惯？要是嫌吵，可以去我之前租的地方住，那边现在空着，交了钱的，不住也是浪费。”
叶晨曦连忙摆摆手道：“导员姐姐，那也不能让你这么花钱呀，你那个地段房租好贵的。”
陈亦凝便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我便宜转租给你吧，我空着也是空着，能回点本。”
叶晨曦眼前一亮，当然是感激得不行：“姐姐你真好。”
沈妄没回来，怕家里起疑，她是不能回去的。陈亦凝索性就替叶晨曦搬家，晚上两个人都在陈亦凝的出租屋那边住下，她这边能送给她的东西，基本上全部都送了。
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也不会拘束，反而相当的自在。
叶晨曦是什么苦恼都跟她说，她最近可担心考研的事情了：“我想考法律，可是跨专业考好难的。”
陈亦凝好奇道：“怎么就想着要考法律专业了？”
叶晨曦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说来也奇怪，我光是看到法律的教材，就热泪盈眶，感觉这辈子像是要完成什么事情一样。”
陈亦凝怔了怔，说：“我爸……就走得挺冤。有人要害他，他命悬一刻，还护着个孩子。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他也是因为救一个孩子走的。”
叶晨曦皱眉道：“那些坏人都怎么样了？”
“都活得很好。”陈亦凝的声音小了点，似乎有些出神，“坏人们都活得很好，比大多数人活得还要好，不过，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叶晨曦赶紧抱了抱她，像是要给她力量，说：“姐姐，你还有亲人么？”
“还有一个妹妹。”
“你不是说她失踪了么？”
“我知道她在哪了。”陈亦凝喃喃道，“我肯定会保护好她的。”
“嗯，以后那个男人要是欺负你，我也会帮你的。”叶晨曦说，“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导员姐姐你被欺负的。”
“好啊。”陈亦凝说，“但是我希望，你能先顾好自己。”
她半天没有听见回复，低头一看，叶晨曦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乖巧的躺在她身侧。
陈亦凝情不自禁的弯起嘴角，温柔的顺着她的头发，心不在焉的想，我肯定会保护好你的。
……
陈亦凝看微信是第二天中午的事情了。
她才看见沈妄发昨天进来的几条信息。
——去哪了？
——？？？
六个小时以前发的最后一句语气好了很多：老婆，你人在哪，回去了吗？
陈亦凝扫了两眼，想起之前他也没有回微信，便没有回。
下午再晚一点，沈妄就出现在了她学校里，手边还有一个行李箱，显然是刚回来就直接来了这边。
陈亦凝彼时正跟办公室的一个男老师一起去开会，沈妄的视线在男老师身上来回扫了好几眼，凉凉的冷笑了一声。
男老师几乎是立刻尴尬道：“乔老师，那我先走了，你跟你老公自己聊。”
“嗯。”她朝男老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等到面对沈妄，她的表情就淡了下来，直直的想从他面前绕过去。
沈妄却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的手，脸色不太好，说：“你什么意思？把我一个人丢在国外也就算了，跟你男同事就有说有笑的，一看见我就理都不想理？”
陈亦凝把手抽回来，平静的说：“你也得在你自己身上找原因不是吗？”
“不就是因为领带么，我已经重新给你买了一条了。”他非得把陈亦凝拽进角落，跟她谈话。
哪里只是因为领带的原因？显然问题的主要原因在于他乱动她的东西。陈亦凝不觉得自己跟他有那么亲密，她希望他俩在某些事情上泾渭分明。
“你以后，不准再胡乱碰我的东西。”陈亦凝说，“我也得有一个自己的房间，没有我的允许，希望你别踏足。”
沈妄捏住她的下巴，冷冷的说：“想分房睡，你做梦。”
065
陈亦凝扫了眼四周，这会儿倒是没有人。如果有人，估计又要说闲话了，沈妄捏她下巴这个动作，并没有很尊重人。
她轻轻的挥开了他，冷淡的说：“你要是觉得吵架很有意思，你去找擅长的人陪你发挥。我对这方面不是很感兴趣。”
沈妄的火气，就这么被点燃了。
他眼底都是冷的，语气带着点说不上来的阴阳怪气：“你看哪个男的有那么大方，看自己老婆给其他人送礼物的。你闹脾气，我还给你买了，我还主动来找你，到底是谁想吵架？”
陈亦凝平静的说：“我这会儿不想跟你吵，如果你非要闹，我们干脆就别住在一起。我喜欢的是友好的邻居，吵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把关系弄得一团糟。”
沈妄听着这话刺耳极了，说的好像是他在这里无理取闹一样。
不过在陈亦凝眼里，他就是蛮不讲理，她提的要求，在她看来并不过分。恩爱夫妻彼此还有个人空间，他们这种表面夫妻，或者说是床上伙伴，彼此之间当然更加得有距离。
“你如果是担心夫妻生活的话，那么你放心，只要我心情不差，都不会拒绝你。”陈亦凝谈判条件也很大度，也是为了让他少找点事。
沈妄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讽刺的笑了笑，说：“你还真以为你这身子是一具金身子，能够让人惦记的不得了啊？”
陈亦凝多少有被他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弄得不太舒服。她也没有说自己的身子有多迷人，只不过是讲讲现况，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
“我要去开会了。”她实在不想再跟他聊。
沈妄却拽着她的手往她办公室里走去，陈亦凝一是没准备，二是男女力气本来就悬殊，三两下就被他给拖了过去。
“沈妄，这里是学校！”陈亦凝真的是有些忍无可忍，“而且，我真的要开会了。你能不能别耽误我工作？”
“陈亦凝我发现你有的时候就是欠教育，你别以为你同意嫁过来是为了让我们家替你对付乔横山我不清楚。你有那个心思就好好的讨好人，假装清高做什么，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这话就说得难听了。
陈亦凝同意沈妄，当然是有自己的心思的，要不然她说什么也不会浪费初婚的机会。可她现在可什么都还没有提过，只有心思没有行动，在她心里沈妄的话就等于“造谣”她。
“我要求你过什么了，胡说什么？”陈亦凝到这会儿的挣扎才大起来。他没扶稳她，陈亦凝不小心撞到墙壁上，手肘擦破了皮。
“我胡说没胡说，你心里清楚。”沈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叶晨曦也是正好下课，刚下楼就看见陈亦凝跟沈妄在这边争吵，视线一偏就看到了陈亦凝胳膊的伤，立刻上来挡在陈亦凝面前：“你怎么能动手呢？”
沈妄扫了她一眼，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依旧想伸手去拉陈亦凝。叶晨曦却紧紧的把陈亦凝护在身后：“不准动我老师。”
“你算个什么东西？”沈妄不太耐烦的看着她，冷着脸对陈亦凝说，“跟我去医务室。”
“晨曦，你别管，好好准备接下来的课。”陈亦凝耐心的说，“我这边没什么事情的。”
“可是……”
“我等下就去医务室了，手是不小心蹭的，他没有动手。”陈亦凝跟她解释道。
她好不容易把叶晨曦给劝走了，沉默的去了医务室。沈妄一声不吭的跟在她身后。
陈亦凝在医生用酒精棉给她消毒的时候，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擦伤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包扎完了也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你干嘛非要挣扎，不挣扎哪里会弄伤。”沈妄抓着她的手看了两眼，抱怨说，“不跟我争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陈亦凝不知道他这会儿为什么还要抱怨，他更应该做的，是跟她道歉不是吗？可是她懒得跟他争辩，也不妥协：“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是要过夫妻生活的话，我们得分开睡。”